藍天蒼谷

肆、杭州

  午後，吳邪店裡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春季的午間舒適到讓人昏昏欲睡，甚麼事情也不想做。當吳邪撐著頭坐在店裡的桌子旁打瞌睡時，有人走進了店鋪。

  「這麼舒服呀？」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吳邪迷迷糊糊的醒來，但一睜眼就看到一張精緻的臉孔就在自己前方約莫三、五公分的距離還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就真的讓他嚇得睡意全消。

  似乎很滿意吳邪的反應，解語花的笑容更大了些：「都沒有客人，所以無聊到在店裡打盹？」

  吳邪低聲嘟囔了幾句不該嚇人之類云云，才回答了剛剛的問題：「午間遊客都在吃飯哪，哪裡來的客人？倒是，小花，你要來也不給我講一聲，這讓我客房都沒收拾好的，你晚上要睡哪裡？」

  「沒有你這兒的電話，只好直接來囉！而且我不介意跟你睡同一間。」

  「少唬弄了，我就不信你那調查出來的資料裡甚麼都有了，就獨獨缺我這裡的一支電話。」吳邪挑眉，等著解語花認栽。

  「好吧！」解語花無所謂的聳聳肩，「就只是想給你個驚喜罷了。所以你是歡迎我還是不歡迎我呢？吳邪哥哥。」

  「你都來了我還要把你趕回去不成？」

  吳邪笑了笑，讓解語花看了不禁愣了幾秒才回神。

  吳邪要解語花稍等，說他去拿個鑰匙就來。剛剛吳邪提議了先去杭州著名的西湖逛逛，而且距離不遠，走個幾分鐘的路就能到。解語花沒有意見，所以就這麼定了。吳邪將門給鎖上之後，就一邊和解語花聊杭州的名勝、名產，一邊帶他走到西湖。春季的西湖花朵盛開，甚麼叫做百花爭豔，只要春天時來趟西湖便能心領神會。可能因為還是中午吃飯的時間，西湖這兒沒甚麼人，倒是周邊的餐館裡人聲鼎沸。因為先前在來時路上就先買了幾樣小吃墊了肚子，不怎麼餓的兩個人就在西湖畔散步。兩人到過了蘇堤，又在一個涼亭了坐看岸邊柳葉搖曳，聊著聊著也把時間消磨掉大半，轉瞬已幾近向晚。

  兩人看過了挺為人稱道的夕照，吳邪提議先去吃飯，再回來這兒划船去看看名勝之一的三潭映月，解語花道聲好，便任由吳邪帶著自己東拐西走，然後停在一家名曰樓外樓的古式餐館。

  「這家是幾百年的老店了，東西頂好吃的！」

  解語花笑而不語，只是比了個要吳邪先走的手勢。

  用完餐，天色已經全黑，街上的路燈昏黃，但許多商家的燈火依然明亮，路上也還有不少人在遊逛。他們找到了專租小船給人遊湖的店家，租了艘恰好乘載兩人的船，和店老闆討了划船的竅門，便向著三潭划去，空中的圓月一路跟隨。

  好不容易到了著名的三潭映月，本來高掛天空的月亮卻不知何時被雲層給遮了個實。著名的美景無緣見到，讓吳邪在回程的路上一臉失望的表情，解語花見狀還揶揄他幾句，怎麼在杭州長大還沒把西湖十景看個全之類的話。

  回到吳邪兼作店面的住處，兩人分別洗了澡，臨睡前還為了誰該睡床誰該睡地板爭執了一陣子，而最後的結論卻是一塊兒躺在說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床上睡。

  「吶，吳邪，你有沒有給女孩子當面告白過的經驗？」沒頭沒尾的，解語花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情書收過，當面告白哪……倒是沒有。怎了，不會有個女孩向你表白，你不知道怎麼辦吧？」

  「那是你。」

  解語花轉而面向吳邪，然後伸手抱住吳邪，讓他整個身體都僵直的不趕動。

  「小花你做甚麼？」

  「習慣抱著東西睡，你這兒看來也沒有多的枕頭給我抱著，你就委屈點讓我抱一晚上吧！」說著手臂又收攏了些，不打算放開了。

  吳邪聽了，消化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又看解語花抱得有些緊，不好推開，他只好妥協。

  「真是……都這麼大一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你是哥哥，就別跟弟弟計較了吧。」

  「怎麼不是妹妹？我記得小花以前可是個美人兒呢？」

  「……晚安。」

  吳邪輕笑，換來解語花一記不輕的頭槌。

  往後兩天，吳邪帶著他看遍西湖周遭的旅遊景點；到了第四天才有了變化。

  天還未亮，吳邪就將解語花搖醒，說是要帶他去看個東西，要他快些梳洗，好出門，免得錯過了就看不到了。解語花不明所以，但是吳邪看來不是在開玩笑，解語花只好努力無視自己還想倒回床上繼續睡的欲望，比平常快些將自己打理好，便和吳邪出了門。吳邪行走的速度很快，似是怕解語花跟不上，一路上他都拉著他的手不放。他們走在林子裡的小徑，爬過一段不算太陡的山坡，吳邪仍沒有要停下的樣子。

  「吳邪，我們去哪裡？」

  「再一會，快要到了。」吳邪這麼說，腳步又加快了一些。

  等吳邪終於放慢步伐，他們已經來到一片平坦的地方，這時遠方天空已經有些泛白。解語花環視所處的環境，四周似乎被人刻意種植了很多品種的花，儼然就是座有主人的花圃。不解吳邪為何帶他到這裡來，正想開口問時，他才發現吳邪早已離他有段距離，正對他揮手，要他過去。

他來到吳邪身側，吳邪指著一株含苞未開的花朵，對他說：「花圃主人告訴我，這花十年就開這麼一次，還得在剛破曉時才開，一、兩個小時後就謝了的。」

「算算時間，想你可以看到它這一次開花，就把你帶過來了。」

解語花看著，在吳邪說話期間，花苞已經漸漸開了。沒有多久，便已盛開。銀白色的特殊顏色讓解語花睜大了眼，他自認見過不少國內國外的新奇事物，但是看見銀白色花瓣的花還是第一次。

「很漂亮。」他由衷的說。

下了山，解語花和吳邪說有事要辦，今天大概得暫停下旅遊的活動了。吳邪不疑有他，只調侃他一句，休假還得工作，真是大忙人哪！便和他揮手道別。

  和吳邪分開後，解語花疾步走過好幾條街，有事要辦不是說謊，但在辦事之前他還得去做些準備。

  那天，解語花很晚才回到吳邪家裡。他草率的清理自己之後，便在客房的床上躺下。雖然感覺到疲憊，解語花卻是反覆難眠，一整夜輾轉反側。

  「吳邪，今兒換你跟我去個地方好不？」用早餐時，解語花問。

  「嗯？好是好，不過要去哪？」

  「到時你就知道了。」

  解語花帶著吳邪走，一路上不發一語，也沒有對目的地有所交代。吳邪一頭霧水，但幾次詢問都給解語花賣了關子後，他也索性不問了，任著解語花帶他左彎右拐，又是爬坡的，走了挺長一段距離。最後，解語花在一座湖旁停下腳步，吳邪則瞪大了眼。那湖的四周長滿了正盛開著黃花的忍冬，讓湖泊像是給一圈金色花冠圍著保護似的，給人一種寧靜的美感，而他從不知道杭州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解語花拉著吳邪的手走進湖邊，伸手摘了朵花下來。

  「吳邪，你知道忍冬的別名嗎？」解語花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問。

  「金銀花。」

  「還有呢？」

  「……鴛鴦藤。」

  「那，你知道你昨天帶我看的花，有甚麼傳說？」

  吳邪閉口不答。

  「如果一對有心人同時看到它開了花，便能白頭偕老。對嗎？」解語花看向吳邪，然後將手裡方才摘下的忍冬花遞向吳邪。

  「我喜歡你。」

  冷靜說出這麼一句，解語花的眼裡飽含奔騰激昂的情緒，而吳邪逃避似的沒有看著他。

  「我想你也一樣，不然不會忍受我任性要求，真讓我抱了整晚；不然不會特別帶我去看那花開放。」強硬的逼吳邪看向自己，解語花再度開口：「還是，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吳邪避開解語花熱切的眼神，良久，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我……不知道……或許是吧。」

  解語花笑了，將吳邪抱個滿懷：「或許是，那就是我有機會了。我們……還是可以先當朋友。」

  吳邪輕輕點頭，沒有推開解語花的意思。而那朵早已被吹落的金銀花，就落在滿佈的藤莖之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