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朋友

 

  看著解語花走遠,吳邪才走到昨天給吃了閉門羹的人家,用力的拍打著關緊的門,試圖讓屋裡的人注意到聲音好能來替自己開門,當然前提是裡面真的有人在。

  「來啦來啦!」踩著木板發出的吱呀聲,屋子主人總算有所回應,「別再拍啦,門都快給你拍下了!」

  「天才濛亮就擾人清夢,拍這麼急是家裡死人了不成!」門打開時,一陣高聲的咒罵就清晰的傳入吳邪耳裡。

  開門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極其壯碩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他還套著睡袍,只在外頭隨意披了件外衣而已。眼睛裡充滿因睡眠不足而產生的疲憊,以及被人吵醒的不悅。

  「你家才死了人了,胖子!」吳邪皺眉,也大聲的吼了回去。

  被吳邪喚作胖子的人用力的眨了眨眼,看清楚眼前的人後才道:「吳邪?你怎麼來這麼早?不是說快傍晚才到?」

  「小爺我跟你說我昨天就會到了!」吳邪說,「你他娘的昨天是到哪去溜達了?在你門口站了快一個時辰也沒個人給小爺應個門!」

  「胖爺我昨天補貨去了。」胖子撓撓頭,「你先進來吧!咱們邊喝茶邊聊,站在這兒我都覺得我快變成冰棍了。」

  胖子讓了條路出來,好讓吳邪走進自己的鋪子裡頭。

  等吳邪進了屋,胖子講了句:「我去換個衣,你先在鋪子裡隨便坐吧!等會就來。」就放任吳邪自己在他的鋪子裡左看右看,有時看到有興趣的物品還拿起來在手裡把玩個幾下再將其放回架上。

  「天真同志,昨天可真對不住呀!讓你在外頭過了夜。」胖子已經換了一套棕色的中山裝,手裡端著個擺了茶具的拖盤,一邊說話一邊坐到吳邪左手邊的位子上。

  「算了,倒是你,怎麼改穿中山裝了?看你穿著,那釦子好像隨時會蹦出一

樣。」吳邪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

  「我在北平都穿中山裝。」胖子拿起一個瓷杯,道,「只是去你們杭州那兒的時候沒這麼穿罷了。」

  吳邪點點頭,也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昨天辦了甚麼貨?拿出來看看?」

  「還不就你那三叔要的東西。」胖子一口喝掉杯裡的茶水,「有一些剛好我這鋪子裡沒現貨了,我等會兒給你清點,你要走時再給你打包好就得了。」

  「不提吳三省的東西了,倒是你有沒有要的貨?胖爺想你剛剛也在我鋪子裡翻了不少吧?」

  「是有幾樣還看的挺順眼的。」吳邪點點頭,表情十足的商人模樣。

  「你鋪子裡不就擺著幾把扇子、幾幅字畫的,胖爺我這兒那麼多好東西,能入得了你眼的也才幾樣?」胖子瞥了吳邪一眼,大笑著一拍自己凸出的肚子,「那胖爺我可真得好好檢討檢討,我說是不,天真同志?」

  「得了吧,你不也說了我鋪子裡就擺了扇子、字畫的?」吳邪笑著擺擺手。

  「那是!要說扇子、字畫胖爺也有很好的!等會就擺出還給你慢挑慢選,包你都是杭州看不到的好貨色!」胖子一拍胸腑,如此保證。

  「那就看看吧!」吳邪將杯裡的茶飲盡,然後又斟滿。

  「吳邪,我一直有個疑問,你鋪子裡就賣那幾樣小玩意兒,可真有賺到甚麼錢?」

  「當然了,不然小爺我是喝西北風過活的?」吳邪看向胖子,「到杭州遊玩的旅客可不少,遊人的錢可好賺了的。」

  「得,那你等會就挑個幾樣你順眼的吧!」胖子揮了揮手,「第一次來北平待久點吧?我帶你去逛逛!」

  「行呀!反正鋪子裡有個王盟顧著。」吳邪道:「可我可不想去甚麼聲色場所逛逛!」

  「呸,吳邪你把我胖爺想成啥樣去了!哪可能帶你去那種地方!北平好山好水的地方可多著!」胖子一拍肚腹,抗議道。

  「那成,就等你給小爺當導遊了。」

  「當然!下午咱們就出去樂樂!」一拍大腿,胖子把杯裡的褐色液體全數飲盡。

 

 

  解語花拆下頭上的鳳冠,開始對著梳妝鏡卸下戲妝。他剛唱完一齣霸王別姬,同樣獲得滿堂采,同樣讓台下來聽戲的人讚不絕口,但是同樣的,他高興不起來。應該在台下聽他唱戲的那個人,一如既往的不在那裡,那個他每一次演出都堅持留著的好位子上。

  「花爺。」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畢恭畢敬的站在距離解語花一段距離的斜後方,身影全都映到了鏡子上,「戲班的負責人請您打理完後同其他演員一塊兒慶功,希望您能說些激勵的話。」

  解語花就著鏡子對那人一瞥,用棉花擦拭臉上的胭脂水粉的動作沒有停下來過,「推掉。」

  身後那人向他一鞠躬便迅速離開。

  解語花丟下最後一塊沾著紅色妝料的棉花,卻在要塗抹保養液的時候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發起呆來。數秒後就又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轉開瓶蓋,繼續接下來必要的保養工作。

 

  當他踏入偌大的家宅時,已經過午夜了。

  解語花手上拿著剛才從屬下手裡接過的資料,疾步穿過中庭,精緻的臉龐難掩興奮的表情。他推開書房的門,按下桌上檯燈的開關,迫不及待的讀起手裡的資料。

 

  吳邪,吳一窮獨子,出生於長沙,於三歲時舉家遷至杭州,現於杭州經營字畫生意。

  資料的開頭如此寫道。

 

  解語花勾起笑,眼裡盈滿許久未見的純粹笑意。

  「總算……能有個希望讓我有勇氣去調查你的事情了。」細微的自喃,充滿了雀躍。

  繼續將資料看完,三張紙上詳細記載了吳邪這些年來所經歷的事,包含一些只有親友才可能會曉得的趣事。反覆讀了幾次,解語花才放下手中的資料,往柔軟厚實的椅背上躺,雙手隨意放在身側,臉上洋溢滿足。

 

 

  吳邪就著現有的東西和清單上的貨名對了對,然後皺眉。

  「胖子,你這兒還給我差了幾樣呀!」吳邪朝房門外喊。

  「我知道,少的那幾樣都是這季節難入手的,總得給我點時間呀!」胖子探頭進來,道:「這不是要給你出去拿貨了嗎這?」

  「現在?」

  「當然。平常幫我批貨的老爺子說今兒個會有貨到,不去挑挑怎行?」胖子拍了拍手上的帽子,然後戴上。

  「不過你就得替我顧著鋪子了,天真同志。那老爺子脾氣古怪,非熟客還不給揀貨呢!」

  「得,顧個鋪子我還是會的,你要就快走吧!」吳邪揮了揮手,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

  「哎,這不是要走了,你還趕人呢!」胖子拉開門,一陣寒風隨即竄入室內,「好好顧著哪,胖爺這兒的貨可都是高檔的!」

  「行、行!小爺是會給你把貨砸了不成?跟個老媽子似的。」

  吳邪擺了擺手,送走胖子之後,他便在鋪子裡轉了一圈,然後從一旁的書架上挑了本書,就坐到櫃檯後方的藤椅上看了起來。

  當他正漫不經心的一頁翻過一頁時,店鋪門上掛著的風鈴響了。吳邪放下手中的書本,準備站起來去招呼,卻在看到來的人時候愣了一下。

  「原來你是這鋪子裡的夥計?」解語花不在意吳邪那明顯反應不過來的表情,隨口問道。

  「才不是!店主人有事出去了,托我幫忙而已。」吳邪搖頭,「倒是你怎麼跑來了?」

  「沒事不能來?」解語花輕笑,「只是想過來碰碰運氣,看你還在不在這兒。我可是打定主意要和你做朋友的。」

  「這…還真有心呢!」吳邪有些窘迫,「你坐會吧,我去泡壺茶來。」

  解語花聳聳肩,無所謂的坐到空著的椅子上,看著吳邪在小小的隔間裡忙碌。他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眼睛不經意的瞥過桌上那本書冊的書名,然後微微勾起嘴角。

  「久等了。」吳邪捧著個拖盤出來,上頭除了茶具以外還放了一盤的茶點。

  「不會。」替吳邪將桌上的物品移開,解語花隨口問道:「你看嘗試集?」

  「嗯?那是從架子上拿的,隨意翻翻而已。」吳邪將剛砌好的茶注入茶杯,然後坐了下來。

  解語花點點頭,旋即換了個話題:「你來北京好幾天了吧?有到哪兒去嗎?」

  「也沒去哪,就在北京附近轉攸罷了。本來想去看看紫禁城的,可沒想到居然不對外開放,挺掃興的。」

  「那兒最近閉館了。不如這樣吧,我們約一天,我帶你去看看長城如何?」

  「那怎麼成?長城離市區挺遠的吧?怎麼好意思麻煩。」吳邪搖了搖手,婉拒了。

  「不過盡地主之誼而已,怎麼會麻煩?就這麼說定了。」

  解語花語氣堅定,臉上的笑容也讓吳邪覺得再說聲不,他就要把自己給綁一綁直接帶走,好省點唇舌。

  在吳邪無奈的點頭答應一塊出遊後,兩人又聊了一會,解語花便因事告辭,臨走時互相留了聯絡方式,說是以後要找人比較方便,就離開了。

 

 

  連日的大雪讓吳邪悶的發慌。今天好不容易雪停了,天空卻還是陰沉的彷彿隨時會再下一場大雪下來。胖子一大清早就不見人影,只在桌上留了張字跡潦草的字條,說甚麼要去看看有沒有甚麼新貨。吳邪一個人坐在鋪子裡,百無聊賴,一手撐著頭,一手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就這麼盯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鈴鈴鈴──

  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嚇得吳邪一顫。伸手將話筒拿起,應聲的語調聽來有些犯懶。

  「吳邪?是我,解語花。」話筒的另外一邊傳來了聲音。

  「小花?怎啦?突然打來。」吳邪揉了揉眼睛,稍微坐正了一點。

  「甚麼怎麼了,還是你忘了我們約了要去長城吧?」

  「這種壞天氣還去長城?小花,你……腦袋沒壞吧?」

  「誰給你說今天要去長城了?我只是今天剛好有空,想想不如我們到茶館聚聚也挺好。」

  「行啊!我剛好也給這雪悶得慌了。」

  「嗯,那半個小時後,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投宿的那家館子吧!」

  「到時候見。」

  斷了電話,吳邪伸展了下身體,便從椅上站起,準備出門。他套上了厚棉襖,拿了把傘,也沒給胖子留張紙條,只是把鋪子給鎖了便往館子去。

  天空還飄著點細雪,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掉了,只有一些柱子角落還有一落白雪堆積在那裡。路邊的小販賣著冒著熱騰蒸氣的小吃,還有孩子們愛吃的冰糖葫蘆,吳邪撐著傘,在路上信步走著,一邊看著這街上的一景一物。不多久,就走到了那家館子。今天大概是時候還早,天氣也不好,所以店裡的人也不像那天那麼多了,感覺還有些冷清,只有幾張桌子上有坐著客人。收了傘,目光在店裡繞了一圈,很快就看到那個穿著粉色長衫的身影。快步往解語花坐著的那張桌子走去,吳邪臉上還帶著笑。

  「離約好的時間還挺久,怎麼你已經坐在這兒了?」吳邪一邊說,一邊落座,看著對面微笑著的解語花。

  「你不也提早來了?這叫心有靈犀,懂不懂?」解語花笑著搖搖頭,回道。

  「兩個男人心有靈犀還怪奇怪的。」擺了擺手,吳邪替自己倒了杯熱茶。

  解語花笑而不回,反是開了另外一個話題:「吳邪,我一直想問你,怎麼你剛來北京那晚上,就敢與我這個陌生人同個房間?就不怕我搶你錢財?」

  「這……我也說不上來。」吳邪頓了頓,「大概是覺得你挺面熟,又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吧!況且你也看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聳聳肩,吳邪看向解語花:「倒是我才該問你怎麼會肯對我一個異鄉來的人這般好?」

  「嗯……大概是你看起來有種傻氣吧!」解語花笑著。

  吳邪看著解語花的笑臉,卻覺得他越是笑,越是讓他想打他。還沒有出言反駁,解語花就又接了下去。

  「吳邪,你還記得你在長沙的事兒嗎?」

  解語花問的突然,讓吳邪愣了一下才回:「小花,你問這做甚麼?」

  「不,沒甚麼。」察覺到自己失言,解語花搖了搖頭,「我們點些東西來吃吧?」

  吳邪沒有異議,兩人就點了盤驢打滾來當茶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戲子?」吳邪瞪大了眼,看著剛剛回答自己問題的人。

  「怎麼?很驚訝我是個唱戲的?」解語花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人。

  「嗯……應該是從沒好奇過你是做哪一行的吧!」吳邪思考了會,才說。

  「喔?從沒好奇過?」

  有那麼一瞬間,吳邪覺得自己看到了解語花眼裡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卻因為消失的太快而來不及捕捉。

  「呃……反正你看起來就不像個會做甚麼偷搶拐騙的勾當的凶神惡煞,那何必擔心?」

  解語花愣了一下,才喃喃自語:「果然人如其名哪……」

  「甚麼?」

  剛吞下一顆燒賣,吳邪沒有聽清楚解語花剛剛說的話,面露疑惑。

  「說你天真無邪罷了。」

  「別拿小爺的名字調侃我!」吳邪皺眉,「倒是,你能不唱段戲詞?挺想聽聽看的。」

  「嗯?」解語花挑眉,「怎麼會想聽?」

  「呃……」

  「直說無妨呀,難道我看起來如此小心眼?」

  吳邪苦笑著說:「只是……覺得你和我記憶裡的一個人很像而已……當我沒說吧,小花。」

  「這樣呀,只是今天不太方便,但你很快會有機會聽到我唱的戲的。」解語花抬頭看看掛在牆上的洋時鐘,提議:「還有點時間,要不要來我家坐坐?只是離這有些距離。」

  「有何不可?」吳邪點點頭。

 

 

  解語花和吳邪在路上聊了不少事情,說是不短的距離卻也像是一眨眼就到了。解語花拿了鑰匙打開漆料有些斑駁掉落的紅門,映入吳邪眼簾的是一片銀白的前院,雪裡還站立著幾棵掉光了葉子的樹。

  解語花在吳邪身後關了門,道:「我們到書房去吧?外頭冷。」

  說著也沒等吳邪回應,解語花就逕自帶起路來。

  走過了幾個走廊,看到庭園裡的花草不是枯萎了就是掉光了葉子等著春天來臨,吳邪蹙著眉問:「這麼大一個房子,就你一個人?」

  「不是。只是我給他們放假去了,所以剩我一個人。」解語花說,「到了。房裡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可以拿起來看看的。」

  推開雕紋有些模糊的門,解語花擺出個請進的姿勢,要吳邪先進去。吳邪倒也不推辭,直接就踏進了房間。等解語花關了門,開了房裡的暖氣機後,吳邪手裡已經拿著幾張紙,臉色不太好看。

  解語花不解,便開口:「吳邪,怎麼了?」

  「解語花,你調查我?」吳邪的手使勁的將手上的紙張捏皺了,看向解語花的眼睛裡燃燒著怒火。

  了解吳邪看到了甚麼東西之後,解語花頓時也慌了手腳,他以為自己已經將資料收起來了,吳邪是看不到的,「吳邪,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上面所有最基本的資料都有了,甚至還有我從中學以來的所有事情,這不是調查是甚麼?」

  「不是,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解語花拿不定主意是要在沒有表明身分的情況下解釋,還是就乾脆點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了講,一時之間也就語塞了。

  「解語花,解釋清楚!」吳邪怒吼,看解語花沒有開口,便把手中的東西用力摔下,就往門走。

  「吳邪,等等!」一把抓住吳邪的手,解語花垮下了肩膀,「好,我解釋。」

  解語花放開吳邪的手,轉身走到書桌後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相框,然後遞給吳邪。

  「看了照片,你會知道為甚麼。」解語花說,說得有氣無力。

  吳邪狐疑的看著解語花幾秒,接著便將手裡的相框翻過。相框裡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一個長得較高的男孩子牽著一個女孩,而女孩的手裡拿著一只簡陋的風箏。

  吳邪瞪大了眼睛,他記得自己確實拍過這張照片,而且清楚記得是在甚麼時候、在哪裡拍的。

  「你……你就是小花?」吳邪望著解語花,眼裡滿是驚愕,原先的怒氣已經消失無蹤。

  「是……而、那些,只是……我想補償自己那段空白而已。」沒有隱瞞,解語花道出事實,可是沒有看著吳邪。

  吳邪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盯著那張照片,思索著甚麼。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唉,好吧!這次就不追究了……但,我不希望有下次。」遞回手裡的相框,吳邪的語氣有點無奈。

  解語花聽了,眼睛裡映著錯愕。他原本以為吳邪會嚴厲的指責自己的不是,或著乾脆摔了相框、轉身離開之類的,可是……竟是這樣就原諒了自己。

  「都說不追究了,你還不信呀?」吳邪苦笑,「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這麼做的原因吧。」晃了晃手裡的相框,吳邪道:「這張相片,我的已經不見了。還是說你要把你的這張給我?」

  「真的?」接過吳邪遞來的東西,解語花還是不太相信;他多疑的習慣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則是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甚麼。

  「嗯,你剛剛的表情就像小時候被罵了的時候一樣,我能拿你怎麼辦?而且不是才說了,要做朋友的嗎?」

 

  解語花聽了,露出笑容,「是呀,吳邪哥哥。」

  最後四個字故意用了女腔,惹得吳邪打了個哆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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