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原於2014.09.05首次發表於36雨

【空俏】桂花香

    翻了個身，戮世摩羅習慣性地伸出手探向旁邊的床位，卻沒有碰到那份熟悉的溫暖。

    皺著眉頭睜開眼，尚且模糊的視線落在有些凌亂的空蕩床鋪，一邊咕噥著：「去哪裡了……」一邊將自己撐起，他揉著眼睛四處張望，尋找那抹白色的身影。最後是眼角餘光瞥見窗外站在樹下的人，他才起身披了自己的外掛，又拿了對方的，打算走到院子裡給他一個驚喜。

    「大哥真是好興致啊！」說話的同時也將手上的外衣披到對方身上，戮世摩羅語帶抱怨的說：「大半夜來賞花，最近夜裡開始涼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再出來。」

    順勢將俏如來圈進懷中，戮世摩羅埋首於他的頸肩，模糊道：「我還以為大哥又不要我了……」

    俏如來一手覆上環在自己腰間的雙臂，另一手一下又一下、輕緩的摸著挑上綠色的髮，將臉頰靠上戮世摩羅，他聲音略低地道：「抱歉，我只是不想吵醒你。」

    維持這個姿勢幾秒後，戮世摩羅收緊手臂，抬起頭在俏如來的頰上親了一口。

    沒有漏了俏如來一閃即逝的困窘，戮世摩羅略略放鬆了力道，站直身體才問：「大哥，你做甚麼大半夜起床賞花？」

    「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剛好見到這些桂花在月光下風采不同以往，便停步了。」俏如來抬頭望向醫術染上晶瑩月光的花朵道。

    順著俏如來的視線望去，半開的桂花在月光照耀下的確別有一番風情，但是很快地，戮世摩羅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俏如來身上，有些賭氣地說：「是不錯，但是還是不該讓我親愛的大哥站在外面吹風。感冒了怎麼辦！」

    俏如來不禁失笑。

    全身放鬆地靠在戮世摩羅懷裡，他抬頭問：「小空，你想，若是收集桂花來製作桂花酒和桂花蜜如何？」

    「嗯？大哥想做？」低頭對上溫潤如水的金眸，臉上帶著一貫的輕佻微笑。

    俏如來點頭，細細盤算：「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雖然到時候桂花酒還沒熟成，但是桂花蜜已經好了，正好可以拿來做成餅……啊！」

    趁著俏如來說得專心的時候，戮世摩羅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你開心就好。現在，散步了也賞花了，該是時候回房休息。」

    俏如來噙著笑，將雙手環上戮世摩羅的脖子，沒有說話，只是將頭靠在另一人的肩上。

    隔天，戮世摩羅醒來時，枕邊人早已不在床上。

    梳洗完，穿戴好，他踏出房門，循著聲音找人，先是在飯桌上看到一份備好的早餐，伸手抓了個包子，便悠悠哉哉地走到前門去，打算看看俏如來在做些甚麼。三兩口將包子入腹，戮世摩羅先安靜地倚在門邊，看著俏如來將摘來的、為數不少的桂花倒在鋪好的布上，進行曬乾作業。

    「啊，小空，早。」將兩水桶量的桂花全鋪平了以後，俏如來準備稍事休息才看見了站在門邊的戮世摩羅，「早餐我放在桌上了，吃了嗎？」

    「嗯。先喝水吧！」

    將走進屋裡的俏如來拉到椅子上坐下，戮世摩羅很快地倒了杯茶遞給因為勞動而滿臉通紅的人，等到他緩解些了，才問：「大哥一大早就起來摘花？那樣的量也太多了吧！」

    「想多做一點，今天曬一天曬乾了，明天就可以動手製作了。」俏如來笑說：「而且摘花的時候還有遇到住附近的大娘，還向他討教了些呢！」

    「你已經把花放到太陽底下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工序？」

    「嗯？就是隔個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去給他們翻翻就是了，曬到沒有太多水分就行。」

    「那接下來的工作我來做，你就等明天拿曬好的製酒吧！」

    俏如來幾次表明他也可以幫忙翻，卻都被戮世摩羅堅決的拒絕了，也只能打消說動戮世摩羅讓他幫忙的念頭，改成替他遞茶，還不時補上一碗清涼的甜湯或一盤點心來權當參與。

    他們在日落前將曬好的花裝成罐，簡單的用過晚餐，戮世摩羅早早就將俏如來拉到床上躺著，還將人緊緊抱在懷中。面對俏如來的疑問，戮世摩羅義正嚴詞的回應：免得大哥又半夜爬起床，不睡覺。對此，俏如來只好由著他去，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睡下了。

     俏如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天空也才剛亮沒有多久。圈在腰間的手臂一整夜都沒有換過位置，俏如來想下床，卻顧忌著動作會打斷另一個人的安睡，索性微調姿勢，面對戮世摩羅安穩的睡臉發楞。

    窗外已經大亮，不知何時睜開眼的戮世摩羅開口：「一大早起床就迎接到大哥如此熱烈地注視，真是讓二弟我，受寵若驚哪！」

    被稍微低沉沙啞的聲音拉回放空的思緒，俏如來微笑：「早安。」

    見人醒了，俏如來想下床準備早點，卻無奈地發現哥在他腰上的手沒有半點放開的意思，自然方才醒來開口的那位也沒有想要起床的跡象。

    「小空，早上我們吃粥好嗎？」俏如來提議：「之前鄰居送的醬菜還有一些呢，剛好配著吃。」

    「嗯。」抱著俏如來蹭了蹭，戮世摩羅還是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那……讓我下床準備早餐吧？這樣你才不用等那麼久。」

    「好。不過在那之前……」戮世摩羅眨眨眼，湊近俏如來的臉，道：「先讓二弟嘗點甜頭好吧，大哥。」

    沒等俏如來反應，戮世摩羅貼上微啓的唇瓣，伸舌進入攻城掠地。分開時，戮世摩羅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對方的嘴唇，說了聲早安，才移開放在俏如來腰上的手，讓人離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邊聊著、一邊吃早餐。用完餐後，戮世摩羅難得的主動幫忙收拾碗筷，並且擔負起清洗的任務。俏如來任著他收拾，自己則拿出昨天曬好的花，以及一甕蜂蜜、和一個米白色的小陶罐子。

    「大哥打算先做桂花蜜？」注意到俏如來的動作，戮世摩羅手上工作沒停，問著。

    「嗯。你想蜜多做些，還是酒多釀些？」俏如來問，「只是不知道酒會不會釀壞了就是了。」

    「蜜多一點好了，之後還能拿來做點心吃。」

    「那也挺好的。」俏如來道，「倒是……你甚麼時候變的怎麼喜歡吃甜食了呢？」

    「還不是被大哥你的好手藝給慣的呢？」

    俏如來沒有回話，只是動手將乾燥的花倒入小陶罐，在底部鋪平，再填上一層蜂蜜，接著再用湯匙將他們拌了拌後便封了起來。

    完成的同時，戮世摩羅也將碗筷洗好拭淨，放入櫥櫃，拿出另一個同款、但是深綠色的陶罐，站到俏如來身邊。

    「我也要做一罐。」

    看著戮世摩羅興致勃勃的樣子，俏如來也就按著順序一一指點。俏如來將兩罐封好的蜜放入櫃子，戮世摩羅則是拿了兩個比較小的酒甕出來，放在料理台上。

    「可以做兩甕？還是太多了？」戮世摩羅問。

    「應該可以，先做一甕看看有沒有剩吧？」

    戮世摩羅退開，讓出空間給俏如來釀酒，他自己則是站在一旁看。俏如來先把剩下的乾花倒一半進甕，接著再倒入砂糖蓋過花，便停了動作。

    「小空，你想存粹喝桂花酒呢……還是我加點其他東西下去？」

    「加甚麼？」

    「桂圓、紅棗，還有白蔘。」

    「那就一甕加，一甕不加吧！我可以試著釀另一甕？」

    俏如來點頭，在自己的那甕裡放入適量的桂圓、紅棗以及少量白蔘後，便倒下米酒，讓甕裝了個九分滿，才封上。

    另一邊的戮世摩羅也將剩下的酒全部倒進甕裡，一邊封口一邊問：「要埋在哪裡？」

    俏如來想了想，說：「就埋在桂樹下吧！」

    戮世摩羅點頭，單手抱起自己的那壇酒，丟下一句：你先去樹下等我，便去拿鏟子了。俏如來還沒走到樹下，他就已經自己跟了上來，同他並肩。

    戮世摩羅自願擔下挖坑的工作，俏如來則又回到屋子裡，沒多久便一手捧著茶水，一手拿著另一個較小的鏟子出來。

    「哎，大哥啊，我不是說挖土我來就好嗎？」見狀，戮世摩羅不禁念了句。

    「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想和你一塊把酒埋下不好嗎？」

    「那麼在旁邊等我把坑挖好了，讓你來把酒甕放下去也行啊！」

    「那不一樣。」

    對上俏如來堅持的眼神，戮世摩羅沒再勸阻，只是乖乖地和他一起動作。

   「明年……」俏如來小心翼翼的將酒甕放進洞裡，然後用鏟子蓋上土、並且壓實，向一旁進行一樣動作的戮世摩羅道：「明年，我們再一塊來這兒，嘗嘗我們釀的酒？」

    「好啊。」完成工作，戮世摩羅一把將身旁的俏如來拉到懷裡抱著，額頭鑲貼，「說好了，我們可要一起回來這裡。一定。」

    俏如來笑著貼上他的唇，說：「一定。」

    戮世摩羅眼神一沉，巧舌探入，勾起對方的一塊起舞嬉戲；同時大掌覆上俏如來的後腦，加深這個吻。

    清風襲來，一樹花葉搖曳，落英繽紛。

    風裡似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完)

──同場加映〈月餅〉──

    戮世摩羅和俏如來穿著便服，穿行在街市中。

    「大哥，你月餅要做葷的還是素的？甜的還是鹹的？」戮世摩羅問，還不忘給意圖接近俏如來的不肖男士一個警告意味濃厚的狠瞪。

    俏如來苦笑，回應：「我想，各做一個葷的大餅給父親他們，還有銀燕送去，另外素的就作幾個小的就好了，你想吃的紅豆還有芝麻餡，以及綠豆碰都做小的，多做幾個再給他們送去就可以了。」

    「倒是小空，你真不想吃葷的月餅嗎？」抬頭望向自家弟弟，俏如來問。

    「我跟你吃素的就好了。」戮世摩羅回望，「所以我們現在先買什麼？」

    「先去買紅豆、綠豆還有芝麻好了，各一斤應該夠了。」俏如來想了想，補充道：「還有麵粉，大概要兩斤左右吧。」

    「好。」

    他們在雜糧店前暫時分開─戮世摩羅進店鋪買甜餡料還有餅皮的材料，俏如來則到一旁的蔬菜攤子上選要拿來作餡的蔬菜，也順便補補家裡所剩不多的蔬果。之後又買了絞肉和鹹蛋黃，順道補齊了醬油和糖，兩人便打道回府。

    「小空，這幾天要麻煩你幫忙了。」正在醃肉的俏如來帶著歉意，向正在洗綠豆的戮世摩羅道。

    「不麻煩。」將洗好的紅豆泡著水拿到一邊放著，他又拿來另一袋綠豆繼續清洗，「只是大哥，我不想回正氣山莊。」

    「嗯？」將醃好的肉蓋上，俏如來打算先處理同樣需要抓醃的蔬菜，「不回去嗎？」

    「嗯，但是月餅我還是可以讓我那些下屬專程送去的。」戮世摩羅抬頭，「只是要麻煩大哥寫上一封文情並茂的信給史豔文，說我們不回去過節，如何？」

    看著俏如來似乎想反駁，戮世摩羅趕緊補上一句：「若是大哥想回去，那我先回鬼祭貪魔殿等你，雖然我挺想叔父的，他待我不錯。」

    知道戮世摩羅的心結沒那麼容易解開，俏如來只是嘆了口氣，繼續手上將青菜切絲的動作，道：「好，聽你的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