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原於2014.08.10首次發表於36雨。

【史藏、空俏、燕霜】  元宵

    大約是在新年的前兩個禮拜，史豔文和羅碧一塊回到了正氣山莊。他們抵達時，正氣山莊儼然就是一派無人居住的死氣沉沉。

    羅碧瞥了一眼站在家門前，卻遲遲不推門進入的史豔文，率先走前推門而入。

    「進來了，史狗子。本座不想你吹冷風，病了還得本座照顧。」

    「啊……豔文這就進去了。」似是如夢初醒一般，史豔文趕緊也在羅碧之後踏進了久未歸來的家。

    看著雜草叢生的院子，需要修理的屋頂，羅碧甚至懷疑是不是在他隱居在山鎮的這三年裡，正氣山莊都沒有住人。接著又看見了屋子裡滿是灰塵的家居用品，他連後悔的情緒都有了。

    「史狗子，你是特意要本座回來替你打掃？」睨了眼史豔文，羅碧冷冷道。

    「當然不是！為兄本以為……」

    看史豔文的表情變得有些失落，羅碧冷哼：「罷了，你去把屋裡的被子拿出來曬，本座去看看灶房如何。」

    沒等史豔文應聲，羅碧便往灶房離開。

    之後數日，史艷文和羅碧分工將整個正氣山莊整理了個透徹。

    在除夕之前，史豔文就經常坐在面對大門的階梯上，盯著大門看個一兩個時辰，直到羅碧大吼著要他吃飯才離開。

    到了除夕那天，山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等過了初五，還是只有他們。

    羅碧知道史豔文為什麼總坐在那裏吹風、對著大門發呆，只是他想，要是史狗子做爹還沒那麼失敗，那多少還是會等到人，也就沒阻止他了。

    沒想到的是，等到了元宵，整個正氣山莊，還是只有這麼兩個人。

    羅碧滾好了元宵，從灶房走出時，史豔文正端著茶坐在台階上望著夕陽。他在史豔文身邊坐下，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同一片天空。

    「史狗子，吃完元宵，去逛逛燈會吧。」

    史豔文愣了一下，才笑著回問：「小弟也去嗎？」

    羅碧搖頭，輕道：「不，人多吵雜，本座不耐煩。」

    史豔文伸手握住羅碧有些涼的手，說：「豔文許久未曾逛過燈會了，你……陪豔文一同可好？羅碧。」

    羅碧對上表情溫柔的臉龐，和盛滿期盼的眼神，好一會才彆扭的抽開自己的手，站起背對史豔文，答了句隨你之後便溜回灶房，留下笑得挺歡的史豔文在原地。

    簡單吃過晚餐，史豔文便迫不急待地拉著羅碧出門。

    經過各種各樣的花燈和攤位，看著提著燈籠跑過身邊的小孩子們，熱熱鬧鬧的歡笑聲絡繹不絕，就是人潮再怎麼壅擠，史豔文都沒有放開過牽著羅碧的手。見到有人在糊天燈，史豔文不由分說地便將羅碧一塊拉了過去。

    「小弟，我們放天燈好嗎？」

    「隨你。」

    見羅碧答應，史豔文便向店家買了一只天燈又借了筆墨過來。

    遞過一枝筆給羅碧，史豔文道：「我們一人許兩個願望，好嗎？」

    沒有回答，羅碧接過筆，逕自繞到天燈的另一面，寫下「願無心一生順遂」。

    不多時，兩人皆已停筆。還了店家筆墨，史豔文抱起天燈，道：「去河邊放吧？」

    羅碧點頭，去和店家借了燭火。

    行至河邊時，已有不少人將天燈升空。兩人選了個位置，便著手準備施放。

    「……父親、叔父。」

    羅碧向俏如來點了點頭，瞥了眼站在自己後方的身影，便轉身走得遠些，留了空間給史家父子。

    「精忠、仗義，近來可好？」看了眼站的離他有段距離的二兒子，史艷文看向俏如來，笑得溫和。

    「都好，父親切莫掛心。」

    史豔文點頭，又問：「存孝……」

    「銀燕仍在黑水城，抑是一切安好。無心也和金池姑娘住在黑水城，請父親轉告叔父，請他不用擔心無心。」

    「嗯，為父會轉告小弟的。」

    「另外，銀燕年前已與霜姑娘成親了。」

    史豔文微愣，才笑著答道：「是嗎，如此甚好。」

    感覺身後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俏如來道：父親還住在正氣山莊？」

    「是，和小弟在此小住一段時間了。」

    「那麼之後精忠再擇日拜訪，先告辭了。」俏如來向史豔文匆匆行禮後，便快步走向等在後方的史仗義，然後兩個人一起離開。

    「說完了？」羅碧走了回來，望向史豔文。

    「嗯。無心在黑水城，有金池姑娘照顧，讓你別擔心。」

    「金池啊……那也好。」

    史豔文蹲下整了整天燈，才抬頭說：「我們將天燈放了吧？」

    「嗯。」將手裡的燭火遞給史豔文，羅碧幫著拉起天燈。

    兩人看著天燈慢慢地充飽了氣，再緩緩地升上天空，然後越飄越遠，最後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走了。」率先踏上歸途，羅碧道：「免得晚了被人群擠著。」

    應了聲好，史豔文趕上羅碧，再次牽起他的手，並肩歸家。

──同場加映〈回家〉──

    空俏，時間點在俏如來和史豔文談話結束後。

    俏如來和戮世摩羅並肩而走。戮世摩羅緊牽著俏如來的手，沒有表情、也不說話。

    「……小空，年後，讓我回正氣山莊一趟？」觀察著戮世摩羅的表情，俏如來開口。

    「嗯？怎麼不是我們一起回去呢？難道大哥覺得我是肚量那麼狹小的人嗎？」語氣一如往常輕佻，戮世摩羅笑著看向俏如來。

    「那麼剛才是誰死活不肯靠近？」俏如來滿懷笑意的眼回望戮世摩羅。

    「耶？大哥這麼說就不對了，有誰會想靠近多次想謀殺自己的人呢？」

    「那你怎麼還肯跟我回去？」真心不解，俏如來歪著頭看著戮世摩羅。

    戮世摩羅突然停下腳步，牽著俏如來的手一用力便將沒怎麼防備的人拉進懷裡，雙手環著他的腰，額頭貼著額頭，道：「當然是因為我親愛的大哥都提出了，那便自然是奉陪到底囉！」末了還趁機在俏如來的唇上偷了個香。

    「而且啊，大哥，跟你一起回去，我也不一定要面對史豔文啊，我還挺想認識認識藏鏡人的。嗯，現在該叫叔父了，是吧？」

    「嗯，那麼，我們找一天回去吧！」

    燕霜，地點：黑水城，時間大概已經過完年了。

    「銀燕。」霜提著剛洗好的衣物回來，便看到雪山銀燕皺著眉頭在看信。

    「信上寫了什麼？」將洗衣籃放下，霜準備動手架竹竿晾衣服。

    「我來吧，妳到旁邊坐。」快步接過雙手裡的竹竿，銀燕輕鬆地架好了竹竿便開始晾衣服。

    「所以信上寫了什麼？讓你這樣愁眉苦臉。」坐在一旁，霜又問了一次。

    「大哥說，若我很久沒和父親連絡，那該是時候聯繫了。」甩了甩衣服，又道：「但我仍是……」

    「不能釋懷？」

    「不是，是……不知如何面對父親。」

    霜嘆了口氣，道：「你都能夠面對俏如來了，面對史君子必定也是沒問題的。」

    衣服不多，銀燕很快地便全都晾上架，坐到霜旁邊去了。

    霜拉起銀燕的手，放在自己仍然平坦的肚子上，道：「我們回去正氣山莊看看吧？順道告訴史君子這個好消息？」

    愣了會，銀燕才僵硬的點頭：「好。」

    備好拜訪的禮物，銀燕拿過提籃，牽著霜，準備啟程回到正氣山莊。先前已經和俏如來確定過史豔文和羅碧會在正氣山莊住上一段不短的日子，知道不會有撲空的機會反而讓銀燕更加緊張。感受到身邊人的情緒，霜靜靜的握緊銀燕的手，並在他望來時給予一個笑容。

    當他們到達正氣山莊時，便看見俏如來和戮世摩羅正等在門前。

    「喔，這不是小弟嗎？」戮世摩羅先看見相攜而來的銀燕和霜，「呦，弟妹也來啦！」

    「大哥。」銀燕頓了頓才接下：「二哥。」

    「好久不見了，銀燕、霜姑娘。」俏如來對著他們笑了笑，便又轉回去專注地聽著屋裡的動靜。

    「俏如來，許久未見了。」霜道。

    「耶，怎麼和大哥打招呼就不和我打招呼呢？而且還喊名字，不是應該和小弟一起喊大哥、二哥嗎？」一貫的輕佻，戮世摩羅繼續道：「啊，如果覺得彆扭的話，你也是可以繼續喊大哥俏如來啦，至於我嘛……就特別也讓你喊我小空好了，或者你要繼續叫我戮世摩羅也是可以。」

    「二哥，你……！」

    「沒事，銀燕。」拉著銀燕的手，霜轉向俏如來：「為什麼你們站在外面？」

    見俏如來沒有反應，戮世摩羅拍了拍他的肩，「親愛的大哥啊，弟妹問你我們為甚麼要站在外面，不進去啊？」

    「啊，嗯。」俏如來歉然一笑，道：「抱歉，剛剛太專心……」

    「史狗子你有完沒完！」突然從屋裡爆出的大吼打斷了俏如來，「讓你出去買個東西這麼難嘛！一直跟著本座做甚！」

    「豔文只是想確定是否還有其他的東西需要買……」

    「清單！史狗子你是不識字嗎！本座明明寫了清單給你！」

    「豔文還是想……」

    「出去！」

    轟的一聲，羅碧的掌勁強力的打開了大門，接著是雙方的一致沉默。

    「……父親、叔父，好久不見了。」俏如來首先說了話：「沒有先通知就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了父親和叔父？」

    「沒有。」羅碧搶先發話，並伸手取走史豔文手裡的竹籃，「本座出去買齊用品，你們先進去吧！」說完，羅碧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精忠、仗義、存孝、霜姑娘，歡迎，入內吧！史某去泡茶，你們先隨便坐吧！」

    客廳裡，史豔文坐在主位，其他人分別落坐兩側。氣氛並不熱絡，多半是俏如來和史豔文在提問與應答，其他人只在被詢問時會應個幾句話而已。

    「啊……許是小弟回來了。」聽見開門聲，史豔文道：「我……」

    「啊，我去幫忙叔父好了，還沒機會和叔父好好聊聊呢！」戮世摩羅從座位上站起，「你們慢聊啊！」便離開前去尋找羅碧。

    「……父親，小空他不是……」

    「為父知道。」史豔文笑著搖頭，道：「他還願意和你一起回來，為父已經很高興了。你們都留下來吃晚飯吧！小弟的手藝不錯。」

    晚餐時，羅碧在戮世摩羅和霜的幫忙下，端出了一整桌的菜餚。

    「大哥，你看啊，糖醋魚、酥炸排骨……啊，太高興了都忘了大哥吃素，那麼這道、這道還有那道，都是我做的喔！」戮世摩羅邊說邊替俏如來夾菜，「大哥快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銀燕在一旁替霜佈菜，也夾了些戮世摩羅所做的菜餚放進自己碗裡。

    史艷文和羅碧倒是吃的安靜，只有史豔文偶爾會夾些菜進羅碧碗裡而已。

    「父親。」吃到一半，銀燕突然放下筷子，一臉正經的開口：「我和霜去年已經成親，而且……」

    「霜已經有孕三月有餘了。抱歉，如此晚才告知父親。」

    「呦，弟妹已經有了？」戮世摩羅突然抱住俏如來，道：「大哥啊，看來我們得再加把勁了，你看都給小弟搶先了。」

    「小空，收起你奇怪的言論。」俏如來睨了眼掛在自己身上的戮世摩羅，便轉向銀燕和霜，道：「恭喜你們了。」

    「恭喜。」羅碧道，順便不著痕跡的輕撞了一下還在傻愣著的史豔文。

    「啊，小弟，為兄當真要當爺爺了？」還是一臉呆愣的史豔文看著羅碧，似是還是不能消化消息。

    「真是太好了！為兄居然要當爺爺了，要當爺爺了！」

    望著開心到去擁抱羅碧的史豔文，俏如來等人相視而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