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2013.12.06作。

【花邪】逐戲

  還記得兒時唸過的戲文，還執著著那時候的約定。

  『吳邪哥哥，以後小花上了台，你要來看喔！』

  『好啊，我們打勾勾。』

  『打勾勾！沒做到的是小狗！』

  『好，沒做到的是小狗。』

  解語花猛地睜眼，瞪著黑壓壓的天空。躺在高聳石壁旁架的平台上、溫暖的睡袋裡，隔著塑膠布，他能感覺到勁風呼呼地吹。平復了思緒，他稍稍側頭看著就躺在旁邊、也同樣不是睡得挺穩的人。

  「本來……」解語花輕輕開口，但是聲音被強風帶走。

  「在新月飯店的時候，就在想著你是不是他。」

  「如果是，那會不會有可能還記得我們約定過甚麼。」

  「在霍老太那裡，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和我所猜測的並無不同。」

  「但我卻確定你早忘了約定的事實，也大概對那個發小沒了印象。」

  「我想嘛，都過了那麼久，你忘了也是應該的。可還是覺得刺眼。」

  「你和張起靈。」

  「你和張起靈一塊的時候，我不舒服。」

  「可我偏偏比他晚。」

  「比他還晚認識長大了的你。」

  「那麼……」

  「我現在急起直追還行嗎？」

  「還可能來得及，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

  「吳邪哥哥……」

  「吳邪。」

  隔天吳邪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解語花微笑著哼小調。

  「早。」

  吳邪還在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的時候，解語花便自己先開了口。

  「……早。」

  吳邪走到解語花身旁落座，接過他遞來的早餐，道了聲謝便開始享用。

  「吳邪，我唱段戲，你聽聽？」在吳邪快要吃完的時候，解語花問道。

  「啊？我都行，你……」

  「你還睡著的時候，我吊過嗓了。」解語花定定的看著吳邪，突然笑了，用戲裡旦角的音調說：「吳邪哥哥，聽小花妹妹唱一段子，可好？」

  吳邪愣了半晌，才回應：「你高興便唱吧，我聽著就是。」

  解語花笑著望向天邊，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夢回鶯轉，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裊晴絲吹來閒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雲偏。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隄防沉魚落雁鳥驚諠，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吳邪哥哥，妹妹唱的可好？」解語花笑吟吟的望著吳邪。

  「呃……好是好，我聽不大懂意思就是了……」吳邪有些窘迫的回答，眼神飄移著就是不敢看向解語花。

  「牡丹亭的杜麗娘，沒聽過？」解語花換回本來的聲音，但在說話的同時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聽過這人，可詞嘛……」吳邪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湊上的溫度嚇了一大跳，「哎，小花！」

  「那這兒還有一小段唱詞，聽嗎？」解語花抱緊吳邪，在他耳邊問，卻不等人回答便逕自唱起：「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捲，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一曲唱罷，兩人無語。

  解語花抱得緊，吳邪卻沒想到用力掙開，脫離抱著自己的人。

  「吳邪。」

  解語花的聲音飄入吳邪耳裡。

  「吳邪，我喜歡你。」

  「一直都喜歡。」

  「你陪我一輩子，可好？」

  「可好？」

  吳邪覺得有甚麼在他的腦海裡炸了，他奮力推開解語花，丟下一句「我先去進行工作了」，就跑去拿工具、綁上安全繩，將自己吊了老高。

  解語花噙著笑，看著吳邪手忙腳亂。他可把吳邪發紅的耳朵、羞窘的表情看得真切。

  吳邪，我唱戲唱了一輩子，也守著戲文大半輩子了。

  你忘了來看我登臺的約定，那就用陪我一輩子來償，可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