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寫雙結局,一個HE,一個BE,文末有連結//

 

 

【芥敦】擱淺

 

人類芥x人魚敦

 

 

耳畔盡是浪潮之聲,即使穿著皮鞋,仍舊可以感受到腳下白沙的鬆散。鬢髮髮尾處染成白色的黑髮男子身穿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套著一件黑色長風衣,一腳深一腳淺的在與海浪接壤的沙灘上留下一串腳印,沐浴在清晨的朦朧陽光中散步。

男人病態般蒼白的俊俏臉蛋上,那雙灰黑色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他昨夜一反常態,聽著過去每晚都會經由臨海的那扇半開的窗傳進房間的悠揚清澈的歌聲,難得沒有隨著悅耳的音符墜入夢鄉。

天還未亮時,歌聲便停了。男人躺在床上等到東方天空亮起些許魚肚白時起了身,拿過掛在一旁椅子上的衣物穿上,套好鞋子,接著放輕動作開了房門、下樓,以免吵醒與自己同住的妹妹,然後拿起掛在門口衣帽架上的大衣,出了門。

海岸線不算短,從沙灘的這頭走到那頭也需要不少時間。出門時天才濛濛亮,不過緩步走過半個沙灘的時間,陽光便越來越明亮,照得白沙一點一點閃爍如星子。初春的海濱,海風刮來還有些寒涼,男人稍稍拉緊了大衣,繼續每日早晨固定的散步行程。

海灘的另一側與山壁接壤,石頭礁岩較多,高高低低、或平坦或尖銳的岩石冷硬的在白沙上劃開領地,把沙灘切割的零零碎碎。

石頭雖然多,但是並不阻礙人在瑣碎的沙灘上行走。這裡在漲潮時會被海水淹沒大半,偶爾會形成漩渦,退潮時便又露出大塊砂石地。男人在礁石間的小路行走,偶爾踏上平坦的石面。天色已經大亮,陽光的熱度升騰,他也已經走得有些熱,便將大衣脫下掛在手臂上。

他的早晨散步很少走到這裡來,多半都只走到半途便折返,但是今天男人卻想一路走到海灘的另一頭,似是有什麼希望他這麼做,又好似只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臨時起意。

男人在繞過一塊凹凸不平,有著尖銳稜角的高大石頭後,朝著前方海灘上的東西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個有著白色頭髮、赤裸著上身,身體上偶有紫色半透明的鱗片點綴,耳尖與關節處有著類似魚鰭構造的男性,他腰部以下不是雙腿,而是粉紫色的美麗魚尾。

他看著眼前應當只存在於故事當中的生物,皺著眉,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人魚趴臥在沙灘上,距離海水有一段距離,他大膽的伸手碰了碰對方泛有一層珍珠光澤的身體,冰涼滑膩,以及海水被曬乾產生的鹽粒造成的些許粗糙感,讓他驚奇的微微瞪大了眼睛。

男人推了人魚幾下,發現對方已經失去意識,再加上肉眼可見其魚尾乾燥,他想著眼前這尾人魚應該是貪玩的跟著海水而來,卻來不及跟著退去的海水離開。

他脫下鞋襪,捲高了褲管,踩著砂礫走向海水,然後將掛在手臂上的黑大衣浸入水中,扯起濕透的衣物往回走,把吸飽了海水的外套蓋在莫名出現在沙灘的人魚身上,為他遮擋越發毒辣的陽光,以及提供些許水份。

男人站在人魚身旁,雙手抱在胸前,思考著該拿眼前的神話生物如何是好。最終,他嘆了口氣,認命般的蹲下身體,將蓋著自己衣服的人魚抱了起來。人魚並不輕,但還不至於重到讓男人不能抱著他走到海水邊。

人魚悠悠轉醒時,太陽已經快要行至天頂。魚尾被海水拍打滋潤的舒適感與上半身躺臥在潮濕沙灘上,以及身上似是被一大片海藻包裹住又不盡相同的怪異感覺,讓他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他睜著迷濛的雙眼向旁邊看去,自己身旁坐著一個人類,人魚看著身旁的人一會,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口,手便已經朝著人伸過去。

冰涼的指尖碰到了人類稍暖的手背,對方沒有閃躲,反而轉過頭看向自己,開了口:「醒了?」

平淡的語調,熟悉的嗓音,人魚眨了眨眼睛,等到看清眼前男人的臉後,才瞬間清醒,嚇到把自己的手收回,然後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來。

「先、先生……」

看著眼前低著頭不敢再看自己的人魚,男人說道:「你沒事?」

似是怕人魚不懂自己的意思,男人用手掬起一捧海水往對方身上潑去:「在下發現你的時候,你身上乾的鱗片好像快翹起來了。」

「我……謝謝。」人魚攏了攏身上已經半乾的黑色大衣:「先生的衣服,我會想辦法弄乾淨再還給先生。」

「不用了。」又潑了一捧海水到外套上,男人說道:「在下可以自己清理。」

「你要回去了?」男人問。

人魚點點頭:「一個晚上沒回去,哥哥可能會擔心。」

「先生住在哪裡呢?我、我想給先生一些謝禮。」人魚抬起頭,那雙比魚尾的粉紫色更亮眼的紫色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男人:「如果沒有先生伸出援手,我已經被曬死了。」

「離這裡不遠。」男人看著人魚一邊聽一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並且有些笨拙的摺起,他繼續說:「海灘的另一側,唯一一棟臨海而建的房屋就是在下的住處。」

「那,先生回去以後,能不能在面海的那側窗戶,垂下一個籃子?我會把謝禮放在裡面。」

人魚看著男人用雙手捧起一捧量較多的海水,然後側身舉高了手,將那捧鹹水從人魚頭上淋下。

男人點了點頭,拿走對方勉強摺成一個方形的外套:「下次小心一點。」

「回去吧。」

男人看著人魚慢慢跟著浪潮回到海中,潛進水裡游出一段距離後又探出水面,朝著自己揮手。男人半舉起手作為回應,在人魚再度下潛時,回頭穿起自己的鞋襪,沿著原路回家。

人魚在海上一路跟隨,每隔一段距離就探出水面看看自己有沒有跟丟,直到男人進了家門,他才甘願潛入深海,游向歸途。

 

當天晚上,男人與妹妹用完晚餐,幫著收拾碗盤後,便回到了自己臨海的房間。人魚要求他懸掛的提籃他已經架設好,麻繩一端固定在窗框的鉤子上並且綁上了鈴鐺,另一端則綁在提籃的提把上,讓垂落海面的籃子不被浪潮捲走。

男人坐在點了油燈的桌前,一手握著筆,一手手指敲著桌面,看著眼前沒寫幾個字的紙張,卻沒有半點下筆的慾望。坐在桌前與紙筆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子之後,他放下筆不再掙扎,站起來到書櫃前挑了一本書,便搬了椅子在窗邊坐下。

浪濤聲與偶爾響起的書頁翻動聲,就是這間房間目前唯一的音樂。

鈴。

第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男人不為所動。

鈴。鈴。鈴鈴。

之後又陸續響了幾聲,男人才闔上書本,探頭往窗下的海面看。果然看到一顆不陌生的白髮腦袋賣力仰著頭看向窗戶,跟著浪潮起起伏伏。

人魚看到了對方,伸手又扯了幾下綁在提籃上的繩索,另一端的鈴鐺自然又響了幾聲。

「我把謝禮放進籃子裡,全都是新鮮的喔!先生與家人可以一起品嚐。」人魚似是扯開了嗓子大喊,聲音才能蓋過浪潮之聲,清楚傳進男人耳裡。

「先生今天不朗讀嗎?」

男人並不急著將提籃收回,本以為人魚帶來了謝禮便會離開,卻沒料到對方會有這樣滿懷期待的提問。

「你每天都在這裡等著聽在下朗讀?」男人同樣大喊著回覆。

人魚點了點頭,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可能注意不到這樣的動作,於是開口回應:「是啊,先生的聲音很好聽,朗讀的內容也很好聽,所以我每天晚上都會過來。」

「不管先生是不是有朗讀,我都會在窗邊的燈光熄滅以後,唱幾首海裡的歌謠,當作聽先生朗讀的回禮。」

「我今晚也能待在這裡嗎?」

男人看著那雙在海面上似是瑩瑩發光的紫色眼睛,問道:「昨天在這裡唱歌到將近黎明的也是你?」

「是的。我吵到先生了嗎?」人魚顯得有些侷促,他沒想到自己夜半歌唱的行為也可能造成對方的困擾。

「不,你的歌聲非常悅耳。」男人拿起被自己擱置在一旁的書本,然後坐上了窗台,背靠著窗框,問著在窗下的人魚:「你想聽在下朗讀什麼?」

「什麼都好,人類的故事很有趣,類似歌謠的詞句也很美。」

男人點點頭,從書裡挑了幾首自己頗為喜愛的詩朗誦。人魚果然如他所說,安安靜靜的在浪潮裡專心的聽著自己朗讀,神情沉醉。

當他讀完所有挑出來朗讀的詩句,月亮已行至中天。

「夜深了,先生要休息了嗎?」人魚問道:「如果不嫌棄的話,今天也讓我像以前一樣用歌聲當回禮?」

男人點了點頭,向今夜的客人道晚安。他離開窗邊,將書本放在書桌上,接著熄滅了桌上的油燈。在油燈熄滅後沒多久,人魚的悠遠歌聲便從海上傳來。他再度在歌聲的陪伴下入眠。

 

人魚仍舊每晚造訪,有時會帶來一些鮮魚貝類,抑或是幾顆品質上乘的珍珠放進提籃,男人曾提議準備一些水果作為海鮮的回禮,但都被人魚以會被海水破壞風味婉拒。

他們不再只是聆聽對方朗誦詩文或是歌唱,人類與人魚交換了名字,漸漸地聊天的時間多了起來,男人向人魚講述陸地上的事,人魚向男人分享海上的、海下的,還有關於人魚的事,偶爾提問、有時辯駁,然後在分別前,用一首情詩與一首歌向對方道晚安。

不久後,夜晚隔著窗戶相伴已不能讓他們滿足,人魚徵得男人的同意,在對方早晨散步時,在距離陸地最近、而他又不會因此擱淺的海中與他一起從沙灘的那頭走到這頭,然後在當初兩人相遇的那處隱於礁岩山壁之中的海灘上聊天、牽手、擁抱。

夏季時,沙灘的沙粒很快就會被陽光曬得熱燙,不管是男人或是人魚都沒有辦法在這樣高溫的沙地上久留。男人在另一條散步路線上找到一處與海水接壤的山崖,山崖並不陡峭,且在底部有一個小平台,坐著便能將腳泡入海水當中。然而前往那處山崖的路程並不臨海,人魚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在海裡陪著他一起散步到目的地,於是他向人魚描述了地點特徵與位置,確認對方的確知道地點,也成功在隔日於那處小平台見面後便約定了整個夏天都在那裡相會。

酷暑的陽光毒辣,臨海的平台上雖然有草坪散熱,但頭頂沒有樹蔭遮擋,只能靠山崖的陰影以及泡著腳的海水貪涼,男人換上了布料輕薄的夏季襯衫與西褲,腳上雖然還是踩著皮鞋,但是一到綠油油的平台上,便會將鞋襪脫去,捲起褲管,在早自己一步抵達的人魚身旁坐下,讓海水淹過自己一半的小腿。

人魚的魚尾有一部分在海中,每當男人坐下時將雙腿伸入水中,他的尾鰭便有意無意的輕輕撫過對方的腿,然後男人在忍了一會之後,就會故意用自己的腳磨蹭魚尾。水面下的溫存未斷,水面上兩人牽著手互相依偎,甜蜜幸福顯而易見。

「敦。」男人將人魚圈在懷裡,一隻手輕輕撫著對方結實有彈性的腹部,道:「在下想吻你。」

「咦?我、呃、好……」

人魚緊張的閉上眼,他感覺到男人的嘴唇貼上自己的,然後輕輕蹭著,接著用舌尖描繪自己的唇形,舔過一遍又一遍,而對方原本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也移到背脊處輕柔摩娑,勸誘著他張開嘴迎接自己。人魚守著陣地沒多久,便在男人的溫柔攻勢下丟盔棄甲,大開城門,讓對方靈巧的軟舌在自己的口腔裡攻城掠地。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人魚的雙手環抱著男人的肩膀,男人一手撫摸著對方的背脊,另一手則在魚尾上來回逡巡,兩具身軀緊緊貼在一起。

「嗚!」

在男人的手指不經意滑過魚尾上的一處時,人魚驚叫了聲,同時身體微微顫抖,險些被嚇得跳起。男人沒有讓人魚趁隙逃脫,而是將對方壓向自己,手指開始在魚尾上有目的尋找著那處惹來懷中人強烈反應的地方。

男人再度摸到那處鱗片,人魚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被自己含在嘴裡的嗚咽聲也變得更清晰。他像是要確認什麼,第三次時男人一改先前溫柔撫摸的力度,稍稍加重了力道往那處按去,卻沒想到人魚用尾巴掀起海水潑得兩人一身濕,接著旋即用力推開自己躍入海中。男人立刻從崖邊滑入水,意圖留下驚慌出逃的人魚。

幾乎在男人一入水的時候,人魚便又快速的游了回來,似是要接住落水的人類,讓他免於溺水之災。當人魚伸出手抱著自己時,男人立刻將對方禁錮在自己懷中,並再度叼咬住人魚的嘴,狠狠掠奪對方口裡的氧氣。

好不容易男人嘗得夠了,願意放開人魚被吮吻得紅潤的嘴時,人魚已經癱軟的攀著人類的肩膀,喘息著暫時說不了話。

「為什麼逃?」男人在人魚的脖子、露出水面的胸口落下親吻,問:「在下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我跳進海裡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下來,溺水怎麼辦?」人魚避而不答,反而追究起男人跟著跳進海裡的魯莽舉動。

「在下會游泳,何況現在風平浪靜,不會有什麼危險。」男人伸手輕捏人魚的鼻頭:「不要忽略在下的問題。」

「在下剛剛碰到哪裡了?」

「……逆鱗。」人魚將臉埋在男人的脖頸間,悶悶說道:「你碰到我的逆鱗了。」

「那裡……是人魚的魚尾上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人魚抬起頭看向男人,有些賭氣的問:「你用手指用力壓,我怎麼可能不逃?」

「而且,逆鱗……只有伴侶才能碰……」這句話,人魚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聽不清了。

男人沉默了一會,最後仍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掌輕輕覆蓋在人魚的逆鱗上,問:「在下可以嗎?」

人魚只是一股腦地將自己更往男人懷裡擠去,環抱住人類的雙手抱得更緊,接著他聽到了人魚在他耳邊小聲的應允。

得到對方首肯,男人先用掌心在那塊鱗片上輕輕按壓摩擦,細心的觀察著人魚的表情變化,並不時與對方接吻或是親吻對方的脖子或胸口,循序漸進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惹來人魚連連喘息。

人魚的喘息聲與呼出口的氣息打在男人的耳膜上,加上對方無意識的在自己身上磨蹭、緊抱的動作,都不斷考驗著男人的忍耐力。

「唔嗯、芥川……」人魚抱著人類,聲音有些顫抖:「你有、有東西頂到我了……」

「那是什麼?」人魚抬頭,一雙水潤天真的紫色眼睛疑惑的看著近乎對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

男人停下動作,沉默了一會,才答道:「人類男性的性器,用來交合的器官。」

人魚愣了一下,才脹紅著臉將兩人的距離推開了些:「我、你……」

人類沒有鬆開環抱著人魚的手,只是湊上前勾著對方接吻,然後拉著人魚的一隻手往自己的性器摸去。人魚想將手抽開,卻無奈被男人握得很緊,只好順著對方的意思將手放在仍包裹在濕透布料中的性器上,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不斷啄吻著對方的嘴唇、臉頰、下巴,他的手指也一下又一下的在人魚的逆鱗上滑動,另一隻抓著人魚的手,雖然沒有進一步動作,卻明確的表達出人類想將兩人關係往前更進一步的意圖。

人魚終究無法忍耐這樣的氣氛,他側頭躲過男人一個準備落在自己嘴上的吻,稍稍往後退開了些,用帶著些許不安的語氣開口詢問:「芥川、你……你願意跟我到海裡去嗎?」

「我有方法可以讓你變成人魚,這樣你就可以在海裡生活了,我們……我們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男人不知道為什麼人魚會突然這麼問,但仍舊搖了搖頭,據實以告:「在下不放心銀一個人。」

人魚失落的低下了頭,接著用力甩開男人抓著自己的手,並奮力推開對方,轉身潛入海底不見蹤影。

「敦!」人魚的動作太過突然,人類錯失可以拉住對方的機會,只能看著人魚消失在海面下。

人類望著海面有些悵然若失,又在海水裡泡了一陣子,確定人魚沒有再游回來才上了岸。當天晚上,男人將油燈放到窗台上,拿著一本書也在窗台上落座,等著人魚如往常般出現在窗台下。左等右等卻都等不到白髮的人魚浮出水面,最後男人索性放下了書本,望著海面出神。然而一直等到午夜,油燈即將燃盡,人魚都沒有出現。男人熄滅了燈,把椅子搬到窗邊,就這樣在那裡坐到黎明。

天一亮,他衣服一披便出了門,直奔兩人平常相會的地方,一等便是一整天。連續幾日,人魚既沒有來到在兩人約會的地點,夜晚時也沒有出現在窗下,男人準備好當作賠罪的吃食與禮物都沒有派上用場。

第七天傍晚,男人已經在約定地點等了一整天。一周的失眠讓他精神有些恍惚,橙橘的夕陽映照在深色的海面上,人類聽著一波一波浪淘聲,望著沒有邊際的海洋,一點一點地往前坐,最終失神的滑落海裡。

男人入水沒多久便失去了所有氧氣,他看著泡沫往海面漂浮而去,而自己則慢慢往下沉,離水面越來越遠。他朝著海面伸出手,卻連上升的泡沫都阻止不了,他低頭往海底看,似是看到了有什麼朝著自己游過來,卻終究因為缺氧而失去了意識,什麼也沒看清。

人魚接住了不斷下沉的人類,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往海面游去,總算抱著男人浮出水面,也幸虧已經漲潮,才能讓他比較輕鬆的將人弄上兩人相聚的那處臨海平台。他慌亂的按壓人類的胸口,想讓對方盡快將肺部的水吐出來,流下的眼淚變成一顆顆或大或小的珍珠落在草地以及男人身上。

經過人魚一番努力,男人終於將肺裡的水嗆咳出來。他喘了好一會才慢慢平復了呼吸,迷迷茫茫睜開眼,即使只能看見模糊的景象,男人還是認出了身邊的、好幾天沒有出現的人魚,他緊緊將對方的手握在手裡,深怕對方一下子便又溜回海裡,自己怎麼追都追不到。

「敦……」

聽到男人喊自己名字時仍有些虛弱,人魚的眼淚掉的更兇,抽抽咽咽的朝著男人罵:「你沒事往海裡跳幹什麼?」

「會游泳也不能這樣啊!現在漲潮了,很容易被海流帶走你知不知道!」

「要是我再晚一點、或是我根本沒過來,你會溺死在海裡,這樣你妹妹怎麼辦?」

男人聽著對方數落自己的不是,倒沒有一絲氣惱,只是在人魚罵完以後伸出手將他抱進懷裡,如嘆息一般說道:「你來了……」

「你終於來了……」

人魚用力回抱男人,靠在對方的胸膛上正好能聽見人類的心跳聲,他吸了吸鼻子,沒好氣的回道:「對啦,一來就救了你一命。」

「嗯。」

「下次我不在的時候,你不准到海裡游泳。」

「好。」

「……我想你了。」

「嗯。在下也是。」

兩人抱著好一會,人魚稍稍推了一下想起身,卻被男人抱得更緊:「……天快全黑了,你不回去嗎?」

「雖然是夏天,但是全身都濕了應該也會生病的吧?」

「你晚上會過來嗎?」男人伸手撥了撥人魚白色的髮,低下頭在對方的額上親了一下:「在下想讀詩給你聽,也想聽你唱歌。」

「好。我會過去。」人魚這次真的起了身,他淺淺的在男人嘴上碰了一下:「你該回家換一套乾淨的衣服了。」

當晚人魚如約而至,男人讀了許多首寫給人魚的情詩,而人魚也為男人唱了近乎整夜的歌。

 

秋天時兩人又恢復到春季時一方在沙灘上,另一方在海裡相陪的散步模式,橫越整個海灘在初見的地方幽會。秋季殘暑過後,海風漸漸變涼、變冷,男人再度穿上那件當初救了人魚的黑色大衣,盤起腿與人魚一同坐在接近海的白沙上。

深秋的某日,男人出門的時間比平常要晚一些,他一路上臉色凝重的走到了那處隱密的沙灘,人魚已經坐在那裡等他了。

「芥川?」男人不甚好看的臉色引起人魚的擔憂,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對方的臉頰,詢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男人握住人魚的手,看著對方擔憂的神色,他啞著聲音問:「你會一直在這裡嗎?」

「什麼意思?」

「你只需要告訴在下,你會不會一直在這裡?」

人魚不明所以,但是看著男人似乎正忍耐著痛苦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我不是在這裡,就是在海面下,我還能去哪裡?」

男人聽後明顯鬆了一口氣,把人魚擁入懷中,似是要確認他的存在一般抱得很緊。人魚的手輕輕撫著男人的背脊,靜靜等著對方平復心情。

「在下明天要離開這裡。」

人魚的身體一僵,撫摸男人背脊的安慰動作也隨之停下,但人類似乎沒有發現人魚的異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在下和銀明天要回去本家一趟。」

「……什麼時候回來?」人魚覺得喉嚨乾燥,他收緊了抱著人類的手,悶聲問道。

「不清楚。或許幾天,或許幾個月,也可能更久。」

「這樣啊……」人魚貪戀著人類的體溫,又抱了一會,才輕輕將人推開,男人或許也正巧抱夠了,於是也順勢鬆了手。

「芥川,你明天出發之前還有沒有一點時間?」

「只要一點點就好了。請你來這裡一趟,務必來這裡一趟,好不好?」

「在下……」

「我會在這裡等你,一整天,都會在這裡,所以你只要在出發前撥一點點時間給我就好了,好不好?」

人魚打斷了男人的話,有些急切的拉住人類的手,不希望聽到對方拒絕的紫色眼睛已經急得有些發紅,隨時都有可能落下淚來。

男人看著人魚好一會,才應聲:「在下知道了。」

聽見男人答應的人魚安心地笑了:「那麼,一言為定。」

 

結局一

結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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