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三日】新人舊人

 

三日月宗近最近總覺得有些苦惱。審神者召喚出新的刀劍男士,本丸增添了新人自是一件可喜之事,而身為近侍的自己被指定帶領新人也是情理之中。他並不是不願意帶著新人認識本丸或是盡快讓他適應擁有人身的生活,而是他明知對方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位,卻還容易將他們搞混重疊這件事令他感到困擾。

他記得在鍛刀房,在伴隨著光亮散落的櫻花瓣消失之後,那名穿著藍色軍服,擁有一頭淺藍短髮的刀出現時的情景。

「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手中鍛造的唯一一把太刀。原主豐臣秀吉……那時的回憶,已經和大阪城一起燒毀了。」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不知該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高興、失落、慶幸……感情多的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三日月,一期一振就交給你了,可以嗎?」

審神者的託付猶言在耳,他自然應承下了這份工作,帶著一期一振認識新家,並告訴他一些注意事項,以及他那些已經來到本丸的弟弟們的消息。

將一期一振交給偶遇的藤四郎們之後,他幾乎是逃離現場一般的編造了藉口,快步離開。

如今,距離一期一振來到本丸已經過去數月,兩人見面的時間卻在三日月宗近有意的迴避下減少了許多。即便審神者有意將他培養成能夠暫代近侍事務的刀劍男士,好讓三日月宗近可以休息,他仍然保持著彼此的距離。

他怕自己在無意間流露出對於「一期一振」的思念,而造成對方的困擾,甚至是反感。

 

 

「唉……」

「三日月,幫我梳頭髮就讓你這麼無奈嗎?都嘆好幾次氣了。」小狐丸端坐在自己房外的緣廊,打趣著自己說要替他梳頭,又坐在後面挨聲嘆氣的弟弟。

「不,當然不是,幫小狐梳頭可是項令人平靜的工作呢!」三日月手上梳理的動作未停:「不過,兄長能不能聽我一言?」

「啊啊,這有什麼,難得見你這個模樣,是什麼棘手事情困擾你了嗎?」

「也不是什麼棘手之事,只是……」三日月宗近語調輕緩的敘述最近幾個月與一期一振的相處情形。

從對方剛現形時兩人的相處,到最近他陪著對方演練,開始指導近侍相關事務,對方基於感謝也經常製作一些點心給他。

而前幾個禮拜,一期一振在一次午後的點心時間,不經意伸出手拂去落在他髮上的櫻花瓣,然後將他的鬢髮往耳後攏,這才讓三日月宗近驚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在自己的疏忽下變得太近。

「所以,你就以實際練習為由,把近侍的工作交給一期一振,然後躲到我這裡來了?」小狐丸的語氣顯得無奈,看著旁邊托盤裡放著的、依然是由一期一振親自送來的點心,彷彿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弟弟的行為。

「畢竟……即使是同一人,將他錯認成他,也是十分失禮的事情。」三日月宗近梳開最後一個結:「好了。小狐真不愧是狐狸呢,毛髮保養的真好。」

「那是自然。」小狐丸看著三日月宗近移步到自己身邊坐下,開口問:「你打算怎麼辦?一直逃避似乎不是天下五劍的作風?」

「啊,你這麼說大典太會難過的。」

「大典太殿只是不擅長與人往來,那不是逃避。三日月,別轉移話題。」

「這麼說的話,我也只是不擅長面對一期君……罷了……」

小狐丸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三日月宗近的頭,然後出其不意的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雖然這樣的話不應該由我來說,不過三日月,你究竟是因為一期一振而心動,還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過去的影子而留戀,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話,何不確認一下對方又是怎麼想的?」小狐丸拿起一串糯米糰子,道:「你也不想繼續這麼下去吧?不然你就不會特別跑來找我,而是應該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了。」

「嘛啊,我年紀也大了,總會想要休息的嘛……」三日月宗近揉了揉被彈打的額頭:「果然來找司掌姻緣的狐狸是對的呢!」

「說什麼呢,這可是只為兄弟提供的服務。」小狐丸咬了一口甜糯的糰子:「今劍可是說過你被欺負了的話,他會去找他算帳的喔。」

三日月宗近點點頭,想起自己剛開始躲著一期一振的那幾周,自己嬌小的兄長拉著他的衣袖說出這句話的模樣,還有當時站在一旁一臉了然的岩融,自己的矛盾心情從來就瞞不過出自同家的兄弟們。

「讓你們擔心了。」三日月宗近放下喝空的茶杯,看著乘著風飄來的櫻花瓣,說道。

 

 

三日月宗近與一期一振再度見面,是被審神者一同傳喚到裡間交代事務的時候。

「我需要離開幾天,鶯丸會與我一同前往政府,這段時間本丸就交給你們了。」審神者端坐在簾幕後,渾厚蒼勁的聲音傳來。

「三日月,這段期間所有任務分配還要麻煩你了,一切照舊即可。」

「是。」

「一期一振,請你從旁協助三日月。」

「僅尊吩咐。」

「主上,這次您預計何時動身?」三日月宗近問道。

「這次召集令來的緊急,我明天就會離開。」審神者說道:「約莫三四天就會回來。」

「你們先去休息吧,明天也不必前來送行。」審神者笑道:「讓負責夜戰任務的短刀們多睡一會。」

「是,我知道了。」三日月宗近福下身:「預祝主上一切順利。」

 

審神者前往政府之後,本丸裡除了日常的探索任務外,便呈現半休假的狀態。三日月宗近將一些日常安排交給了一期一振,自己則攬下監控時間溯行軍以及安排遠征部隊的工作。

某天下午,一期一振端著兩人份的茶水點心想與三日月宗近一同度過下午茶時光,但是他走遍了本丸卻都沒看見那個靛藍的身影。

「石切丸殿,請問您有看見三日月殿嗎?」當一期一振正為找不到人而苦惱時,剛剛結束內番的石切丸便迎面而來。

「三日月嗎?」石切丸笑道:「啊,又到了吃點心的時候了。三日月在後山的不凋櫻下。」

一期一振向石切丸道了謝,他先回到廚房將茶水吃食放進食盒,才前往後山尋人。他拾階而上,走過有綠蔭遮蔽的道路,最終在階梯盡頭停下腳步。隔著一段距離,他看到穿著寶藍狩衣的身影仰望繁盛的粉櫻,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因繁花盛開而有的喜悅,而是有些苦惱的若有所思。

一期一振走上前,在對方身後停下腳步,將一隻手輕放在他的肩膀上,呼喚了聲:「三日月殿。」

「御前殿?」紛飛的櫻瓣迷了三日月宗近的雙眼,讓他一瞬間把眼前的人與方才正懷念的回憶裡的人重疊。

風停花落,三日月宗近才從回憶的幻像裡看清了來人,於是他再度開口打招呼:「啊,一期君。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一期一振微笑著抬高了手裡的食盒:「點心時間到了,我找不到您,石切丸殿告訴我您在這裡,所以便過來了。」

「能夠與您共享點心嗎?忙碌好一陣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與您說話了。」

三日月宗近答應了對方的邀約,挑了一個能夠望見大半個本丸的地方落坐:「今日天氣很好,正適合悠閒的度過午後時光哪,一期君。」

日常瑣事、同伴們的事情、本丸的運作…………他們沒有邊際的聊著天,三日月宗近眺望著本丸的景致,偶爾看向一期一振談笑。

眼角餘光觀察著對方的舉動,不論是倒茶、遞食,抑或是一些細微的習慣動作,都與在大阪城那時無異,三日月宗近甚至覺得這些行為由現在的一期一振做出,比自己回憶中的那位還要有魅力。

我又再度栽在名為一期一振吉光的男人手裡了啊……三日月宗近走神的想。

「三日月殿?」與自己共享茶點的人明顯走神,一期一振有些擔憂的呼喚了聲,見對方仍未回神,他伸出一隻手輕貼在三日月宗近的臉頰,提高了聲量又呼喚了一次:「三日月殿。」

風再度吹起,櫻花瓣如雨般飄落,三日月宗近回過神看見的便是對方笑得溫和的臉。他鬼使神差的開了口:「一期君挺好看的呢!」

對方沒有露出自己預期的窘迫表情,反而泰然的收回手,對自己的讚美表達感謝,然後問:「三日月殿,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當然。」

「您方才呼喚的『御前殿』是誰呢?是過去在大阪城的我嗎?」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笑道:「是哪,一期君想聽故事嗎?」

一期一振搖搖頭:「已經從藥研那裡得知了,不過更細節就不清楚了。」

「三日月殿……與過去的我相處的方式也像現在這樣嗎?」

「嘛,有點像,也不太像呢!畢竟當時我與御前殿是夫妻,當然有些事情或是習慣用在與你的相處上,是十分失禮的。」三日月宗近捧起茶杯,垂眸看著杯裡的淺褐色的茶水:「但是見到你無恙,我也的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喔,一期君。」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會,才又開口:「夫妻刀的傳聞……是真的嗎?我的意思是……」

「真的喔!」三日月宗近看向一期一振,眼神認真:「是真的。我與御前殿就算是同性,也的確是名實相符的夫妻。」

一期一振沉默下來,等到三日月宗近喝完一杯茶,正拿著保溫瓶替自己再倒一杯的時候,他才又開口問道:「那現在呢?您現在對……對過去的一期一振,是不是還……」留有眷戀?

「對不起,失禮了,我……」一期一振自己掐斷了未完的話語,慌張喪氣的向身旁的人道歉。

「是的喔。」三日月宗近看向旁邊低著頭、顯得戰戰兢兢的男人,他說:「還是會想起他,而一期君來了之後,更是經常在你身上看見他的影子。」

「可是啊,那是因為一期君仍舊保留了許多御前殿的習慣,倒茶也好,準備吃食也好,遠征時帶回禮物也好,甚至你也依稀記得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三日月宗近笑得有些無奈,墜入月亮的藍色眼睛望進對方帶著驚訝的金色眼瞳,說道:「名為一期一振的男人又再度令我心動了,我該拿自己怎麼辦呢?一期君。」

看著眼前真心在向自己提問、眼睛裡似有一點不安的男人,一期一振說了聲失禮了便欺上前,在對方的額上輕輕一吻,然後稍稍退開。

「如果您不嫌棄的話……」一期一振牽起三日月宗近放在腿上的手:「請接受同樣為您所心動的我。」

三日月宗近輕輕笑了起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畢竟老人家總是比較嘮叨又任性的。」

「哪兒的話。三日月殿對我來說一直是無可挑剔。」

 

END

 

總覺得自從寫了【和三盆糖】裡面那個私設喜歡吃甜食點心的三日月之後,我寫的三日月就是個喜愛甜食的老爺爺了

arrow
arrow

    藍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