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一期三日】和三盆糖 (大正PARO)

02

　　一期一振再度踏足三日月的書鋪時，已經三月了。冬季的霜雪已經融化，植物紛紛抽出新芽。與前一次相同，一期一振在進入書鋪之前，先踏進了鶯丸的茶鋪。

　　「歡迎光臨。」鶯丸仍然是一身茶色的搭配，面露淡淡微笑的開口招呼，這次櫃檯上擺放了一人用的茶具。

　　「今天要什麼樣的點心？」鶯丸溫潤的詢問。

　　「有沒有和春天有關的點心？特別一點的。」這次沒有翻開鶯丸放在桌面上的菓子名冊，一期一振直接開口。

　　「一樣是為了討論會準備的？」鶯丸一邊將符合客人要求的點心一一拿出，一邊像是閒聊一般詢問。

　　「是。」

　　很快的，黑色的桌面上已經擺了三個樣式各異，但同樣精巧細緻的和菓子。一期一振看著眼前一款似鳥、一款似花、一款是圓球狀的點心拿不定主意，索性將口袋裡的紙條拿到鶯丸面前。

　　「這是今天要討論的和歌，不知道要搭配什麼樣的點心才適合？」

　　鶯丸接過紙條，仔細的讀了起來：「時逢初春臨／枝頭殘雪似咲花／白雪掛樹梢／點落林頭艷比華／鶯醉其觀忙啼春。」

　　將紙條還給一期一振，鶯丸道：「是春天的和歌呢！」看著對方點頭，鶯丸輕輕將盛放其中兩個菓子的漆盤往前推了一點：「既然是講述春天的和歌，又是積雪初融之時，那麼，我想『鶯』以及『春之原野』是合適的點心。」

　　鶯丸修長的手指在放著青翠綠色、底部為白色的鳥形狀的菓子的漆盤點了點：「鶯鳥啼春，宣告著春天已然來到。」接著又在另一個濃黃色上綴一部份白色練切的球狀菓子旁點了點：「小而圓潤的身軀在枝頭，鳴唱之聲與漸融的雪、初露嫩芽的花草，恰是一幅初春之景呢！」

　　一期一振聽得一愣一愣，察覺鶯丸正對著自己露出微笑，才有些臉紅的點了點頭：「那麼，麻煩幫我各包一個吧！鶯跟春之原野。」

　　「好的。」鶯丸手腳俐落地將兩個上生菓子包好，將提袋遞給一期一振的時候，還輕輕道：「三日月應該會喜歡鶯喔！」

　　一期一振對著鶯丸眨眨眼，但是對方只是端著如常的微笑，不再多說。一期一振只好拿了袋子，對櫃台後方笑得溫潤的男子道謝。

　　一期一振拉開書鋪的拉門，屋內慣常的烘著暖氣。店主人並不在前方擺設書冊的空間，來訪的客人於是站在了通往內室的拉門前，猶豫著是否應該敲門。然而思索還未有結果，拉門已從內側被打開。

　　「喔呀，你來了，一期君。怎麼不說一聲呢？」三日月看見站在門前的一期一振，笑了笑：「站的再久，門也不會自己打開的喔！」

　　「這……只是擔心打擾到您休息。」

　　「哈哈哈，不過是融雪的天氣冷了些，躲在內室裡貪懶罷了，不用擔心。」三日月爽朗的笑了笑：「進來吧，我可是一直都期待著你會帶來什麼和歌以及點心呢！」

　　三日月轉身進了房間，一期一振將鞋子脫下、擺放整齊後，才進入內室。他將拉門關好，坐到桌邊時，三日月已經替他沏好一杯熱騰騰的茶了。

　　「今天的是煎茶喔！」三日月做出請的手勢，示意一期一振不必拘禮。

　　一期一振將方才從鶯屋購入的點心從袋子中拿出，接著把口袋裡寫著和歌的紙條也拿了出來，將其中一個上生菓子連同紙條一併推到了三日月面前。

　　一期一振雖然面上從容，也對自己的「作業」有信心，但卻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像極了初次繳交作業、正忐忑的等待老師評比的學生。

　　三日月細細讀過了紙條上的和歌，又看了看一起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隻生意盎然的鶯鳥，點了點頭，道：「順利完成了呢，一期君。」

　　「就連點心都選擇了與季節相符合的，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

　　一期一振的緊張感在三日月的稱讚下煙消雲散，臉上緊繃著的線條終於獲得舒緩：「我還有很多必須學習的地方。」

　　「哈哈哈，我讓你很緊張嗎？」三日月爽朗的笑了笑：「我以為自己不是個嚴師呢？」

　　「不，您並不嚴厲的。只是……」一期一振頓了頓：「只是，我、畢竟之前未曾接觸過，難免會感到緊張。」

　　三日月點點頭，打開了盛裝鶯的盒子：「那麼，為什麼是給我這個菓子，而不是另一個呢？」

　　一期一振沒有想到三日月會詢問這樣的問題，直說是茶屋的老闆這樣告訴他的又顯得失禮，但是看著對方笑意盈盈的眉眼，又似是心血來潮的提問，腦海裡還未來得及組織出一個得體的回應，他便聽見自己開了口：「因為您的聲音很好聽。」

　　一期一振連立刻奪門而出的衝動都有了。

　　三日月愣了一會，隨即開懷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個直接的孩子哪！謝謝稱讚。那麼，我開動了。」

　　三日月拿起一旁的扁平竹籤，端詳了眼前的上生菓子一會，才開始享用。翠綠色的外表下包裹著顏色較深的黃豆餡，入口的細膩和豆餡的香甜讓他滿足的瞇起眼睛。一期一振見對方並不介意自己稍嫌出格的言論，便也靜下心來開始享用自己面前的點心，紅豆餡與菓子表皮不同的甜度混合成一股獨特的清甜，舌尖上似已迎來春季空氣中不散的淡淡香味。

　　「享用熱茶與點心，果然是人生一大樂事啊！」三日月吃完了點心，手裡正捧著茶杯，放鬆的享受著這樣悠閒的時光。

　　一期一振收拾著桌面餘留的包裝，一會才又開口：「三日月先生對博覽會有興趣嗎？」

　　「博覽會？」三日月眨了眨眼睛：「沒有去過呢，聽說十分盛大。」

　　「那麼，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一塊去參觀嗎？」一期一振道，表情十分的認真。

　　「唉呀，突然正經起來了呢！」三日月笑了笑：「有機會見識一下世面，自然要把握機會，對吧？」

　　「不過是什麼時候呢？」

　　「三月二十日是博覽會的開幕式，因為職務的關係，所以取得了邀請函，因此想邀請您一同前往。博覽會在上野舉行，並不遠的。」

　　「上野啊，的確不遠呢！」三日月點點頭，放下了手裡的茶杯：「開幕式會有什麼特別的節目嗎？」

　　「這並不清楚，不過會有園遊會。」一期一振笑了笑：「或許可以看到許多新奇的東西也不一定。」

　　「啊！」三日月一手握拳在另一手的手掌上輕碰了一下，問道：「需要穿著洋服嗎？我可是只有和服呢！」

　　「不。」一期一振搖搖頭：「並沒有特別規定服裝，您只要穿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

　　「甚好、甚好，要是需要洋服那可就傷腦筋了呢！」三日月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實在穿不慣窄袖的衣服啊！」

　　「您若是穿上洋服，想必也是十分適合。」

　　「哈哈哈，一期君今天的舌頭可是裹了蜜，說了不少好話呀！」三日月笑彎了眼。

　　「哪裡的話。」一期一振道：「那麼，三日月先生，我三月二十日當天早上來接您可以嗎？若是您不介意，能夠搭乘我的私人用車一同前往。」

　　「喔？汽車嗎？」三日月笑彎了眼：「那便麻煩你了，一期君。」

　　＊

　　開幕式當天，一期一振穿著款式較休閒的深藍西裝，親自駕駛著黑色轎車抵達三日月的書鋪前。一期一振剛下車，三日月便從店鋪中走了出來。柳色的和服配上青褐色的腰帶，以及罩在最外層的松葉色羽織，讓一期一振眼睛為之一亮。

　　「啊，剛剛好。」三日月道：「等我一下吧，鎖個門就好了。」

　　一期一振點點頭，繞到車子的另一端，準備替三日月打開車門。

　　「唉呀。」三日月轉過身便看見對方十足的服務架式，笑道：「這該算是周到還是貼心呢？」

　　「我可不是高貴優雅的女士喔，一期君。」

　　「您當然是風度翩翩的男士，三日月先生。」一期一振將車門打開，對三日月做了請入座的手勢：「也是我尊貴的朋友。」

　　三日月輕笑，算是接受了一期一振的解釋，坐上了副駕駛座。一期一振將車門關上後，回到駕駛座上，隨即啟動並未熄火的車輛。轎車平穩行駛，街景在不快的車速下緩慢的往後退出三日月望著窗外的視線。

　　「原來坐在汽車上，看見的風景是這樣啊，很有趣哪。」三日月將視線收回，轉而看著正前方的景色。

　　「三日月先生第一次搭乘轎車嗎？」一期一振往三日月那裡看了一眼，很快又專注於眼前的路況。

　　「是啊，到了東京之後，一直都是依靠雙腿呢！」

　　「我以為三日月先生是東京人？」

　　「不是喔！我以前住在京都呢！」三日月道：「難道這幾年我說話已經被東京給同化了嗎？」

　　「倒也不是，怎麼說呢……」一期一振想了想：「或許是您非常融入東京的生活吧？」

　　「哈哈哈，甚好、甚好。」

　　一期一振將車輛駛進規劃好的指定停車位裡，將邀請函交給接待人員確認身分後，兩人便由接待人員引領前往會場。他們來的稍晚，無趣的開幕儀式已經告一段落。向帶他們過來的接待人員道謝後，兩人只是站在入口處看著人聲鼎沸、熱鬧無比的會場。

　　「三日月先生。」一期一振開口：「博覽會的範圍很大，今天雖然只有應邀的人能夠出席，但仍是有許多人參觀。」

　　「若是您不介意，一會是不是能夠讓我牽著您的手，以免我們被人群衝散？」

　　三日月本想拒絕，但是看著一期一振認真地提出建議的神情，他想了想，反正無傷大雅，也就點頭答應了。

　　「那麼，失禮了。」一期一振牽起三日月的手，道：「您想先去園遊會，還是先去看看博覽會展出的東西呢？」

　　「嘛，我對博覽會不清楚呢，就交給一期君吧！」三日月笑著將兩人牽著的手晃了晃，惹得一期一振一陣困窘。

　　「那、那麼，我們先去看展覽吧？」一期一振故作鎮定，開口詢問。

　　「嘛，說了交給你囉！」

　　一期一振看著對方閒適卻又難掩雀躍的神情，點點頭，牽著三日月緩步往展覽場館移動。三日月一路上都在東張西望，透過掌心傳來的、一期一振略高的體溫，反而讓他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卻不討厭。

　　『上次被人這樣牽著，應該是被鶴丸拉著要去看什麼驚喜吧？』三日月心猿意馬的想。

　　「到了，三日月先生。」一期一振注意到三日月走神，開口提醒：「我們進去吧？」

　　三日月回過神，朝一期一振點頭，與對方一同踏上效仿外國風格的石階，經過特別挑高的拱門進入穿堂，才終於通過木質的大門，進入場館之中。在館內參觀的人雖然不少，但還不至於摩肩擦踵，各自都還有一定的空間能夠保持讓人覺得舒適的距離以進行參觀活動。

　　「一期君，那是什麼？」三日月指著設置在大廳左側，通往二樓的、模樣和樓梯很像的機器：「會動的階梯？」

　　「啊……那是電扶梯。的確是會動的樓梯。」一期一振順著三日月手指的方向看去，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本來還以為只是展出模型而已，沒想到是真的能夠使用的。」

　　「這樣啊，還真是新鮮呢！」三日月讚嘆的點點頭：「大開眼界了。」

　　「三日月先生要去搭搭看嗎？」一期一振問：「全日本的第一座電扶梯。」

　　「哈哈哈，當然好。不過呢……」三日月將兩人依舊牽著的手舉了起來：「這裡人不多，不會被衝散的，一期君不先放手嗎？」

　　「啊，實在非常抱歉！」一期一振的臉一如三日月預料般的通紅起來，趕緊鬆開了握著對方的手。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三日月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率先往電扶梯的方向走。

　　一期一振看了眼似乎還留有對方體溫的手，輕嘆一口氣，隨即收斂了表情，跟上對方的步伐。

　　兩人並肩搭乘電扶梯，一期一振將對方充滿新奇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對於整個場館中所展示的許多現代化的物品沒有任何興趣，卻期望能夠看見三日月更多的表情。三日月即便對於眼前的展示物感到新鮮，步伐卻是十足的悠閒。兩人慢悠悠地將兩層樓的展示區走過一遍，本來還想再搭一次電扶梯，無奈排隊等待搭乘的人實在太多，只好作罷。

　　「那麼，接下來要去哪裡呢？」三日月略歪著頭看向一期一振。

　　「嗯……時間近午，我們去園遊會逛一逛？」一期一振露出微笑，對於三日月不自覺流露出可愛的一面感到驚喜。

　　兩人肩並肩緩步走到被規劃在公園另一側的園遊會區域，還有段距離便已經聽見從園遊會裡傳來的叫賣與嘻鬧聲。

　　一期一振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低聲對著三日月道：「失禮了。」接著便又牽起對方的手。

　　「唉呀，都說了不用在意的。」三日月有些無奈的捏了捏對方的手，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兩人步入壅擠的熱鬧市集，在兩側設攤的除了一些專賣小吃或是洋食的攤販外，也有不少是各個大企業的店鋪。最先讓他們停下腳步的是販售三明治的攤位。三日月看著陳列在桌面，用白色麵包夾著各種餡料的食物，看著寫有食物名稱的牌子，卻依然有些摸不頭緒。

　　「三日月先生，吃吃看吧？」一期一振向攤販買來兩個同樣的三明治，將其中一個遞給三日月：「這是三明治，裡面夾著一種叫做火腿的醃製肉品，煎蛋以及青菜，是國外很常見的食物。」

　　三日月接過一期一振手裡的三明治，拿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嘛，醃製的肉品啊，不知道吃起來的味道如何呢？」小心翼翼的撕開包裝，他咬了一口，白吐司的麵粉香、火腿的鹹香，以及煎蛋與蔬菜的清香一塊在口腔裡出現，還有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甜味讓三日月疑惑的皺起眉頭：「怎麼會有甜味呢？原來煎蛋是加了糖的甜玉子燒啊！」

　　一期一振輕輕笑了，主動牽起三日月空著的那隻手：「我想並不是的，店家應該是在吐司上塗了一種叫做美乃滋的醬料，才會有甜味。」

　　「您吃不習慣嗎？」

　　「倒也不是。」三日月再咬了一口，道：「是很獨特的味道呢，並不討厭。」

　　「那就好。」見三日月並不排斥，一期一振便也開始吃起自己的那個三明治。

　　等到兩人都吃完了，他們才繼續往下走。之後又陸續買了壽司以及關東煮等食物享用。

　　「喔呀，是清酒。」三日月在一個專賣正宗清酒的攤位前停了下來：「既然吃飽了，似乎也該喝點東西，對吧？」

　　一期一振看了看攤商以及桌面擺放的酒，道：「若是喝一些，也沒有問題。」

　　「嗯？我以為一期君也崇尚東京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態度呢？」三日月笑了笑：「原來在這點上依然很拘謹嗎？」

　　「不，不是的。」一期一振搖搖頭：「若是在這裡就喝醉了，那便不能將三日月先生平安送回去了。」

　　「嘛，醉倒在路邊也別有一番趣味喔？」

　　看著三日月有些促狹的笑容，一期一振想了想，道：「您要是真的想喝，我能夠奉陪。」

　　「不過這得要等我將您送回家了才行。」一期一振認真道：「您可以將想喝的酒先買下，等到家了，我再陪您享用也不遲。」

　　「哈哈哈，真是個拘謹的孩子哪！」三日月轉向攤販，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試喝的酒杯，道：「那便聽你的吧，一期君。」

　　三日月認真的品起酒來，一期一振也確實如他所言滴酒未沾，只是牽著對方的手，一攤一攤地陪著他品酒、買酒。沒一會功夫，三日月手裡已經提了不少裝著酒的包裝盒，就連一期一振的另一隻手也沒有空下。

　　「唉呀，不小心就買多了。」三日月看了看兩人手裡提著的東西，露出抱歉的笑容：「抱歉哪，一期君，讓你幫我提東西。」

　　「不過小事而已。」一期一振笑了笑：「倒是看不出三日月先生的酒量挺好的。」

　　「哈哈，不過平時會小酌一番罷了。」三日月稍微抬高了提著東西的那隻手：「雖然很想繼續逛下去，但是提著的東西多了倒是有些不便了。真有些可惜哪！」

　　「沒想到已經這個時候了呢！」黃昏時分的暖橘光線壟罩著整個空間，似是無聲提醒該是結束遊玩的時刻了。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三日月道：「謝謝你今天的邀請，一期君。」

　　「下次若還有機會，必定會再邀請您的。」兩人往停車的方向走，即使遊人已經不多，一期一振還是沒有放開牽著三日月的手，三日月也沒有再主動提及已經能夠放開了的事情。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未再搭話。三日月望著車窗外逐漸暗下的景色，輕哼著一期一振不曾聽過的小調。直到車輛緩緩停在書鋪門前，三日月才停止了哼唱，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一期君。」三日月看向坐在駕駛座的一期一振，心情很好的彎起嘴角：「雖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過陪我喝酒這件事，還是等到賞花的時候再喝個痛快吧！」

　　「再過不久，東京的櫻花也要綻放了啊！」三日月道：「到時候一塊賞花，再一塊痛快地喝酒吧！」

　　一期一振愣了愣，才笑著點頭：「那是自然。」

　　「酒就不必幫我拿進去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三日月打開了車門：「晚安，一期君。今天十分愉快。」

　　「能讓您感到愉快是我的榮幸。」一期一振還是下了車，替三日月將放在後座的酒拿了出來，發現對方堅決不讓自己幫忙，他才將東西交給對方：「那麼，晚安，三日月先生。」

　　一期一振站在車子旁，目送三日月進了屋，他又站了一會兒才坐進車裡，駕著車離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