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芥敦】鬼魅

*貓又芥川x幽靈敦

*妖怪跟幽靈是同類，所以可以碰到彼此

*幽靈的食糧是人們的恐懼

陳腐破舊的老屋矗立在偏僻的山腳，湮沒在一片荒煙蔓草當中，略高的地勢讓這棟房子的主人可以站在同樣斑駁的窗台上，望見遠方城鎮隨著太陽西沉而漸漸亮起的點點燈火。

隨著夕陽的最後一道光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下，擺在房間角落、本來靜止的搖椅緩緩地晃了起來，咿呀咿呀的聲音在悄然無聲的空間中顯得特別突兀。等到最後一絲陽光暗下，原本空無一物的破舊搖椅上緩慢的顯現出一個少年半透明的身影。他隨著搖椅輕輕擺動，呆滯的視線橫過大半個房間望著窗外遠方地面的星星點點。

「好慢啊……」少年輕聲呢喃：「什麼時候回來呢……」雙手往懷裡收緊，彷若要抱緊什麼，卻在下一秒才驚覺懷中空空如也。

每個夜晚，才剛意識到自己成為幽靈不久的白髮少年總要說出同樣的話、做出同樣的動作，在驚覺自己懷中什麼也沒有的條件下，才真正恢復了神智。

「芥川？」總算清醒的少年旋即睜大紫金色的眼睛左顧右盼，從搖椅上站起來繞了整個房間，他都沒有看見有記憶以來一直陪伴在身邊，那隻由黑貓化成的貓又。

「應該出去吃飯了吧……」少年找過了整個房子都不見貓又蹤影，於是癱坐在客廳那張破爛不堪的沙發上，嘟著嘴抱怨：「真好啊……為什麼我出不去屋子外面呢？我也想出去看看嘛……」

「家裡太安靜了……」

黑貓輕盈地從窗台跳進屋內時，幽靈少年已經癱在沙發的一角睡著了。黑貓旋即化成人形，走到少年的位子旁邊，然後伸手往幽靈的額頭重重彈了一下，直接把睡著了的少年嚇得彈起。

「什麼！怎麼了！」幽靈迷迷糊糊地大叫，很快又被貓又摀住嘴巴。

「叫你起床吃飯。」

「芥川，你回來啦！」少年認出了眼前是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黑貓，臉上漾開了笑容。

「嗯。」化成黑髮青年模樣的貓又捏了捏少年的臉。

「你吃飽了嗎？」幽靈抓住青年的手，然後自動自發的將對方微涼的手掌握進自己的掌心。

「還差飯後甜點。」沒有等幽靈意會話中的意思，貓又便湊上去輕咬少年的嘴唇，靈巧的舌頭隨後溜進幽靈的口腔裡一陣翻攪，直把對方吻到眼眶泛淚才停歇：「在下吃飽了，敦。」

「唔，你吃飽了，那我的飯呢？」幽靈在親吻中已經被貓又抱在懷裡，他撒嬌似的問，但也確實餓了。

「快到了，去準備。」貓又摸了摸幽靈的頭後就鬆開懷抱，逕自變回黑貓隱於黑暗之中。

幽靈也聽話的隱去了身形靠在窗邊，等著貓又替自己引來的食物上門。

沒多久，便有幾個年經人結伴朝著老屋走來，手電筒的光線照亮了草叢、泥地，以及房屋的外牆。幽靈站在窗邊數了數，前來的訪客正好三男三女。

訪客們越靠近破敗的房子便越發膽怯，站在門口猶豫地討論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牽緊彼此的手，一起進屋探險。領頭的男孩似乎是最大膽的一個，他打開門時毫不猶豫，在門開了以後先用手裡的手電筒巡視一番，確定沒有照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以後，才邁開腳步踏入屋內，正式展開探險。

碰！

當他們全數進入屋內，正透過手電筒的光線查看斑駁的牆面、傾倒的桌椅、半腐朽的木櫃時，大門似是被強風吹得大力關上，但是未開窗的室內分明一點微風都沒有。一行人面面相覷，女孩們的恐懼更是直接寫在臉上。最終是帶頭的男孩出聲打斷了在一片沉默中蔓延的恐怖氛圍，才讓探險的隊伍繼續往裡面走。

貓又在少年少女們走上通往其他房間的長廊時，才在門旁現身，無聊似的打了個哈欠以後，便又隱去身影，尾隨在他們身後。黑貓有時候跟得近，有時候離得遠，但時不時故意發出腳步聲刺激訪客們的敏感神經。

最後，黑貓在他們從距離樓梯最近的房間出來時，抓緊了時機弄倒了房間裡的東西，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讓一直繃緊神經的年輕人們嚇得不輕，三個女孩幾乎立刻發出了尖叫聲，被同伴嚇到的男孩們也慌了神，一群人早已忘了進屋前約定要保持的隊型、不能走散的耳提面命，發了瘋似的爭先恐後竄逃，有的跑上了階梯，有的往屋外奔跑。最終上了二樓的，除了原先帶頭的大膽男孩以外，便是被嚇得慌不擇路的另外一男一女的同伴，然而三個人，卻分散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在樓梯頂端看見貓又傑出的嚇人手段，享用到美味前菜的幽靈隱去了階梯，並且很有耐心地等到剩下的三名訪客稍微平復心情後，才慢吞吞的鎖定了其中一組當目標。他緩慢地找到了在二樓來回走了好幾次、想要找到樓梯或是同伴的少年及少女，忽遠忽近的在他們身邊徘徊，不見人影的腳步聲、突然襲來的不自然涼氣，讓兩人更慌張地想找到出口。

「嘛，你們想要出去嗎？」

幽靈突然湊到少女的耳邊說話，然而幽靈與生人畢竟已經不在同一個頻率上，他說出口的話在少女聽來就是一陣嘶啞難聽的怪異語言，再加上輕撫在耳朵上的微小氣流，又把女孩嚇到尖叫，尖叫聲連帶嚇到了男孩。

「什麼東西！」

男孩胡亂揮動著手裡的手電筒，刺眼的白光一下打在地板上，一下打在牆上，一下又移到天花板去，當光線回到面前時，一張慘白的笑臉出現在兩人面前，這次連男孩也沒忍住恐懼，放聲尖叫，驚慌的把手電筒往前一丟，憑空出現的人臉在手電筒即將砸到他時便消失。

少年與少女拔腿就跑，聽見有人追上來的聲音跑得更快，逃命似的跑下樓、一路奔出了舊屋。

幽靈滿意的舔了舔嘴唇，然後朝著反方向邁步，這棟房子裡現在唯一一個生者才是這頓晚餐的主菜。

最大膽的那個男孩正在主臥室，仔細研究著房間裡的裝潢與家具。泛黃脫落的壁紙還能隱約看見菱形圖案，蒙上灰塵的電視早已被拔掉插頭，歪斜的梳妝台其中一隻桌腳被白蟻啃蝕殆盡，衣櫃的櫃門也被白蟻蛀出一個大洞，看來柔軟的雙人大床也蒙上了一層灰，床單、棉被的邊緣也有布料隨著時間發黃的痕跡。

幽靈晃到主臥室的時候，男孩正站在被厚重窗簾蓋起的窗戶前，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將窗簾拉開看看外面的景色。幽靈自然沒有給男孩拉開窗簾的機會，他藏起身形，故意用力將房門甩上。

碰的一聲讓男孩嚇得回身查看，手電筒的光線掃過房門、牆壁和梳妝台，他什麼也沒有看見，正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旁已經被拔掉插頭的電視卻被打開，沒有訊號的雜音在破敗的房間裡更顯刺耳詭譎。

縱使男孩再怎麼大膽，此時此刻面臨無法解釋的現象時也逐漸沒了底氣，他拿著手電筒照了房間一圈，正為了找不到怪異現象的始作俑者提心吊膽時，手電筒照到了不知何時被打開的衣櫃，手一抖讓光線往旁邊一偏，梳妝台上霧濛濛的鏡子卻映照出一張毫無血色的人臉。男孩嚇得跌坐在地，手裡的手電筒也滾到一旁，一眨眼鏡子上的人臉便又消失不見，以為只是自己看錯的男孩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在睜開眼睛後，看見了一張近距離放大的慘白臉孔，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哪，很晚了呢，你想睡了嗎？」

喑啞吵雜的聲音傳進男孩耳裡，他看見眼前這張臉的嘴巴一開一闔就像在說話，立刻明白剛剛聽到的嘶啞聲音是眼前鬼魂的聲音，對於未知與死亡的恐懼幾乎在一瞬間掌控了男孩的一切感官，在鬼屋探險裡打頭陣的男孩發出淒厲的慘叫，隨即嚇暈了過去。

飽餐一頓的幽靈少年心滿意足的走出主臥室，貓又已經化成人型在門外等他了。

「吃飽了？」青年問道，沒有躲開少年因為困倦而抱著自己手臂的雙手。

「嗯，飽了，蠻好吃的。不過今天要睡客房才行。」少年打了個哈欠，時間已近黎明，正是鬼魅精怪準備休息的時候。

「走吧。」

貓又半抱半拖的把已經幾乎在沉睡邊緣的幽靈帶進客房，把已經不清醒的少年放上床後，青年檢查了窗簾是否把窗戶蓋的嚴絲合縫，又回身關上房門後，才爬上床睡在少年身側。

數日後，或許又會有另一群年輕的孩子來到這裡意圖試膽，他們得在那之前養好精神才能陪他們玩耍才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