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蒼谷

【季世】比翼　(現代paro)

*微宣郡、微宣郡、微宣郡。

*世子名花軒宸、郡主名花馥寧，是雙胞胎姊弟。

*這是一個世子喜歡小季，小季喜歡郡主，但是小季之後又回頭追世子的故事。

季元啟一手拿著一束花，另一手拿著手機，一邊跟著Google Map上的指標，一邊查看街道兩側的門牌，最後在一棟舊公寓前停了下來。他再三確認地址無誤，便推開最外圍的鐵柵欄走到公寓大門前，當他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時，正好有住戶推門而出。雙方點點頭當作打招呼，他便推開沒關緊的門一路奔到了三樓。

他站在門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做好心理準備，按下了一旁的電鈴。單調刺耳的電鈴聲響了幾聲，等待讓向來膽大的季元啟有些忐忑不安。沒多久，門就開了。

花軒宸一開門，看到不是自己預期內的郵差，而是不應該知道自己在哪的、更不可能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季家少爺，腦袋一瞬間當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驚、驚喜？」看到眼前人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季元啟小心翼翼地先出了聲。

碰！

花軒宸被對方的聲音拉回神，下一秒立刻重重摔上門。

「哎，軒宸，等等！」季元啟看著眼前又被關上的門也有些慌了，他上前幾乎貼在門上，一手在門板上拍了好幾下，「我們談談好不好？小爺、小爺有話想跟你說，當面說。」

「宸宸，你理理我……」

花軒宸站在門邊，聽著門外的人可憐兮兮地喊著自己的名字，還有哀求自己開門，他認真計算著不理睬對方，對方會需要多久時間才離開，或是有多久會被不堪噪音的鄰居趕走。

想過一輪，他哀戚地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放著人在自己門前製造噪音，於是他還是認敗的開口：「我不記得我們兩個有什麼需要談一談的事情。」

「我最近沒惹你吧，季老二。」

「你怎麼沒惹我了，這麼多年來你惹得可多了。」

花軒宸聽著門外安靜了一陣後才又響起的聲音，有些輕快，有點委屈，讓他不禁勾起了嘴角：「話可不能亂說，還不都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對啊，這點我承認。」季元啟放緩了語速，語氣也柔和起來，彷若正與情人低語：「所以我這不是來向你道歉了嗎？」

聽著門外人刻意放慢放柔的聲音，花軒宸低著頭，不願意承認自己又這麼被稍微勾走了些心神，他深呼吸了幾次，才又開口，這次聲音顯得冷硬：「季元啟，你這些年挖坑給我跳的事情，我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你計較，也不用特別搭飛機來……」

「需要。需要我親自來找你，就是要飛過半個地球也值得。」季元啟打斷了花軒宸的話，他細聽了一會，才繼續說：「軒宸，你開個門，好不好？」

等了半晌，季元啟看著眼前沒有移動半點的門，再度開口：「你不想開門也沒關係，可我……」

「可我有話一定要跟你說，你就當聽我說說話，好不好？」

聽見門內人輕輕嗯了聲，季元啟反而開始緊張起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又發出聲音：「軒宸，那天……」

「就是小花結婚前一天晚上，我不是找你去喝酒嗎？」

「我雖然喝多了，但是、但是我還是知道，是你把我帶到附近的旅館，替我擦了臉，知道你其實沒有喝得那麼醉，也知道……我們做了那檔事。」

花軒宸緊握著拳頭的掌心印出了指甲的紅痕，被自己咬著的嘴唇也似是快被咬出血來。他閉起眼睛，等著門外的人繼續把話說完，即便他已經不想繼續聽下去。

季元啟頓了頓，這次語氣慎重而認真：「軒宸，我喜歡你。」

「真的真的喜歡你。如果……如果你也是的話，我們交往好不好？」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季元啟忐忑不安的等著另一人的反應。他知道自己混帳，如果等下對方開門以後是把他爆打一頓，他也認了。

花軒宸握著拳的手鬆了又緊，這句他沒想過能夠等到的「我喜歡你」在這時候出現，既讓他想哭又有那麼點高興，但與其相信季元啟是真的喜歡自己，還不如相信季元啟是因為他們超出了好朋友、好兄弟的界線，而想要給予補償。他將門開了一條縫，看見門外的人那雙棕色的眼睛亮了起來。

「軒宸！」

「季元啟，我不是女孩子，我也沒脆弱到被人上了就覓死尋活的地步。」花軒宸看著門外的人，一字一頓的說：「當然，我也不需要季大少爺負責或是補償。」

「軒宸，我不是這個意思！」季元啟眼見對方又要關門，情急之下伸手去擋，卻仍慢了一些：「軒宸，聽我解釋！」

「你回去吧。」花軒宸將後面那句不要再來了吞下肚，邁步離開兩人僵持了好一陣子的大門。

聽著門內的人走到房中他處，季元啟失落的垂下眼，輕輕將手裡的那束花放在門前：「我、我把花放在門口，快下雨了，你一會如果要出門，別忘了帶傘。」

季元啟話才說完，陰沉的天空便落下綿綿細雨。他在門口又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花軒宸直到近午才又打開門。他看著眼前放在地上的花束──十三朵紅玫瑰圍繞著中央的三朵黃玫瑰，已經被倫敦慣常的陰雨潮濕浸的有些沒精神，不禁深深嘆了口氣。彎腰將花束拾起，進了屋內卻又為是否該將花留下來而苦惱。最終他還是將花朵插進裝了水的玻璃瓶中，放在玄關置物櫃上當作裝飾。

之後連著好幾天，花軒宸早上出門時，都會發現自己門外的門把上掛了袋早餐，有時是三明治，有時是麵包，搭配的總是不那麼苦的拿鐵或是甜口的新鮮果汁，偶爾晚歸，門把上也會掛著一袋零食或是糕點，似是怕他餓著。

一個禮拜過去，花軒宸除卻第一天的疑惑，之後便都是好好地收下了這份好意。第二週開始，同樣的早餐與點心，不同的是這次每天的袋子裡都會有一枝紅玫瑰。獨身在外求學的花家么子看見玫瑰時即便有些五味雜陳，但終究還是沒有做出浪費食物的行為。

這一方送食一方收的互動，就這麼持續了整整兩個月。花軒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這兩個月來他記下自己拿到餐點的時間筆記，苦惱的皺起了眉頭。然而苦思無果，他索性丟開了手裡的紙張，拉過自己放在桌上的筆電，倒數著與手足約好的視訊時間，準時開啟了通訊軟體。

『對了，宸宸。』螢幕上映出花馥寧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思索了一陣，還是決定直接問出問題：『你和小季有見到面了吧？』

「……有。」花軒宸的表情有一瞬的心虛，但隨即又提起另一個問題：「我的租屋處地址，是妳給的吧？」

『嗯，我本來是只有給他你的住處電話跟新換的手機號碼，不過他怕你不接電話，所以又要了地址。』

『怎麼了嗎？』

看著花馥寧一臉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樣子，雖然知道不怪她，但花軒宸還是不免有些責怪：「妳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把自己弟弟賣掉啊……」

「我本來打算躲他一陣子的……」花軒宸小聲嘟噥，聲音沒有被麥克風收錄完全，他聽到花馥寧詢問他說了些什麼的聲音，旋即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所以，你還是沒告白？』花馥寧看著弟弟搖頭，有些驚訝：『小季都追你追到英國去了，你居然沒告白！？』

看著姊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花軒宸欲言又止，最後低著頭，吶吶的問：「姊，如果，我是說如果……」

「妳喜歡的人在妳決定不要再喜歡他的時候，終於喜歡妳了，甚至展開追求，妳會怎麼做？」

花馥寧靜靜的透過螢幕看著頭都快低到貼在桌上的自家弟弟，嫌棄的眼神絲毫沒有掩飾。足足盯了十幾秒，她才沒好氣地開口：『抓他個現行不就好了。』

『不喜歡了就拒絕，還來糾纏就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不敢來為止。』

「姊……」花軒宸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妳這麼說，被姊夫聽到了就不怕形象全毀嗎？」

『……花軒宸，你信不信你回家的時候，我先揍你一頓？』

「姊，妳這樣是仗勢欺人！」

『對，我就是。』花馥寧擺了擺手：『言歸正傳。』

『你還喜歡小季嗎？』

花軒宸點點頭。

『他跟你告白的時候，你開心嗎？』

花軒宸又點了點頭。

『你不想跟他交往嗎？』

花軒宸想了幾秒，搖搖頭。

『那你在糾結什麼？』花馥寧單手撐著頭，說：『因為小季曾經喜歡我？』

「咦！」花軒宸驚訝的看著自己姊姊，說：「妳怎麼知道？」

『大二那年暑假，我們一起出去玩，小季跟我告白。』花馥寧平淡的看著花軒宸，『只是那時候，我已經對望鈞有好感，所以拒絕了。』

花軒宸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己被姊姊還有好友瞞著這件事而生氣，表情無奈：「我當時還幫他追妳來著……居然沒告訴我。」

花馥寧聳聳肩，對弟弟的一點小情緒不予置評：『而且，宸宸，你完全沒發現對吧？』

「發現什麼？」

『小季之後其實開始追你了。』花馥寧扳著手指數時間：『大概大二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吧。』

『那時候他經常跑來向我打聽你喜歡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幾乎快把你食衣住行的所有喜好都問遍了。』

『我觀察了你們一陣子，但你那時候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反而好像蠻享受被他這樣好吃好喝養著。』花馥寧輕笑了一聲，『我怕小季一時糊塗，還特地約他出來談一談呢。』

靜靜聽完花馥寧對那段日子的描述，花軒宸也記得大二那時候，季元啟經常送他東西，有時候是吃的喝的，有時候是主動替自己補上慣用的文具或是喜歡的小東西。次數一多，他不是沒調侃過對方是不是因為失戀了，所以打算拿自己當備胎，對方也只是拿好朋友好兄弟的名義塘塞過去，兩個人都沒有把感情說出口。

「……後來呢？」他聽見自己聲音乾澀的向螢幕那一頭的人詢問後續。

『你自己想想。』花馥寧笑著給自己弟弟出了功課，『我該去做晚飯了。』

『果然愛情會讓人變笨啊……』沒確認自家弟弟有沒有聽清，花馥寧主動結束這次的聊天時間：『要記得好好吃飯喔！畢竟……』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花軒宸接了下去，和姊姊道別：「拜拜。幫我跟姊夫還有哥問好。」

花軒宸看著自己的筆電桌面發呆，腦海裡跳出不少季元啟給自己送吃送喝的片段，還有那些總能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禮物。他和季元啟大學時不同系，幾個交情好的朋友都是通識課上認識的，明明課表完全不一樣，但只要是對方不需要進行社團活動的時候，他總是能在每個他下課或放學的時候，跑到他教室來找他一起吃午飯或是同路回家。

「所以這是你要再追我一次了是吧，季元啟。」花軒宸想起這兩個月不斷的每天送餐，笑著抱怨：「也不換套方法。」

隔天，花軒宸一如往常地拿下掛在門把上的早餐，袋子裡是一杯加好糖的拿鐵，一個火腿三明治，還有一枝紅玫瑰。他帶著早餐去學校，經過整天的上課、讀書會討論、資料分析，在結束一整天的研究生行程後，他掐算著時間，在路上買了食物和飲料，然後在自己家附近埋伏，等著抓某位悄悄送餐的現行犯。

花軒宸沒有等很久，就等來了提著食物出現的季元啟。看著他駕輕就熟的推開本就不會上鎖的公寓大門，毫不猶豫地往樓上走，花家么子又等候了一會，才邁開腳步走回自己的租屋處。他刻意放輕了步伐，在這深夜的樓梯間將聲音降到最低。

「怎麼常常這麼晚回來，弄壞了身體怎麼辦……」

他聽見塑膠袋的摩擦聲，以及季元啟嘟噥的聲音，然後站在樓梯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就像以前抓到對方惡作劇一樣，開口：「季元啟，被我抓到了吧。」

季元啟被突然的聲音嚇得跳起，轉頭就看到花軒宸站在樓梯口望著自己，他一瞬間腦袋空白，只能想到自己要趕快離開。

「那個，晚安，宸宸，東西記得吃，早點休息。我、我先走了。」季元啟移動步伐，想著自己只要快跑過對方就能結束這尷尬的場面，卻沒想到在經過花軒宸時，被對方一把握住了手臂。

「跑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吃了。」花軒宸撇撇嘴，然後朝著一臉不明所以的季家少爺舉起自己手裡裝著食物的塑膠袋：「進來坐會？」

「你……你不生氣了？」季元啟小心翼翼的問，臉上的期盼藏都藏不住。

「有什麼好生氣的。」花軒宸放開被自己抓著的手臂，逕自往家門口走，「但我現階段不想回答那個問題。」

「沒關係，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季元啟追上對方的腳步：「我會等你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在客廳茶几上將食物一字排開，花軒宸到廚房拿了兩個盤子和杯子，便久違的一起享用起宵夜。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大多數時候是季元啟提問，問了許多諸如在學校過的怎麼樣，住的習不習慣，最近在忙什麼一類的生活瑣事。花軒宸倒也一一答了遍，沒什麼迴避對方的意思，他也會問季元啟現在住在哪兒，要住多久，一向皮慣了的季家少爺也是答得老老實實，但氣氛就是有那麼點尷尬。

等兩人幾乎是參雜著說笑打諢把對方現在的狀況都摸清楚的時候，買回來的食物飲料也已經見底。

「季老二。」花軒宸一邊收拾，一邊裝作不經意地開口：「你要不要今天住我這？」

「現在很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吧？」

季元啟愣了愣，臉上漾開了今晚最燦爛的笑容：「好啊！還是宸宸最好了！」話說完，他也不管兩人收拾到一半，整個人半掛在花軒宸身上，還討好的在對方背上蹭了幾下。

「你是狗嗎？別蹭來蹭去的。」花軒宸抬起一隻手給身後人一記不重的肘擊：「快點幫我收盤子。」

「軒宸，我以後都幫你準備早餐好不好？」季元啟不在意對方的動作，反而更往人身上靠。

「季二少爺學會怎麼用烤箱跟平底鍋了？」花軒宸往後看，有些質疑的挑起眉毛。

「當然會了！每次給你帶的三明治可是我自己做的。」季元啟道：「怎麼，還合你口味吧？」

「難怪我吃遍了周遭的三明治都沒找到相似的味道！」花軒宸驚訝得睜大了眼：「好吧，看在你如此用心的份上，勉強讓你繼續負責我的早餐了。」

季元啟笑得更開心了，「那我也還要在這待好一陣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怎樣？」花軒宸回過頭繼續整理：「你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我是想著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又認識很久，住一起也好彼此照顧，你看怎麼樣？」季元啟鬆開了勾著對方肩膀的手，靠著對方的身體也後退了些，等著屋主的回答。

花軒宸沒有猶豫多久，收拾完桌面的功夫就給了答案：「好啊，租金生活費什麼的平分就行。」

「現在，麻煩你幫忙丟垃圾還有洗碗，我去整理你的客房，季老二。」

「……真的？」傻傻地接下花軒宸塞給他的盤子，季元啟恍然間以為自己在作夢。

「你愛住不住，不住就滾。」

「住！當然住！」季元啟看著轉進客房的背影，深怕對方反悔的立刻重申自己的意願。

「那你這個周末搬過來吧？」客房裡傳來聲音。

「好！」季元啟歡快地將兩人用過的餐具和盛裝食物留下的垃圾拿到廚房清洗處理，心情很好的哼著小調。

花軒宸從客房門口看過去，不禁被對方的舉動逗笑了。看了一會，他就又轉回房間內，繼續替對方鋪床。

─TBC─